涂国强与客户走出玉香阁,客户上了停在傍边的一辆汽车,临走跟涂国强招手告别。涂国强也招了一下手,并点头示意,他们便往回走去。
王义虎在墙角盯着。他觉得奇怪,涂国强为何不坐车出来,这在以前是少有的。
他往前移动步伐,慢慢地跟了上去。
已是晚上点八多钟了,这条街的行人非常稀少,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也都是这间店铺进,那间店铺出的。他正在犹豫是否还要跟下去,这时白天那个相面的老头出现在他的身旁,王义虎不由一惊。相面老头摁住他的肩膀,轻声地说:“别跟了,那就是涂国强,是吧。”
王义虎猛然一惊,这不是大哥吗?他怎么也在这里:“大哥,是你啊!”
“那是涂国强,刚才是跟一个菲律宾的客户在玉香阁吃饭。不知他为何有车不坐,非要走路。”王义虎向洪震天禀报着。他知道洪震天的易容术厉害,可是连他这个朝夕相处的人都没有觉察出来,他还是第一次领教,但也不便多问。
“你从后面远远跟去,看其还有什么活动。”洪震天交代王义虎,自己在一处暗淡的角落里蜇伏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涂国强象是狂街一样,一路闲走,还不时地跟身边的随从低头说着什么。
他进了一家店铺,在里面东看看,西摸摸,然后又走了出来。
从一家店铺出来,他又去了另一家店铺。这是一家布匹店,他拉开一卷布匹看着,又用手摸摸,跟店铺的伙几说着什么,然后又点点头,临走时还客气地招了招手,俨然一副知情达理之相。
他又是这样一连走了几家店铺,也不管店铺里卖的什么东西,都是进去说了几句,询问一遍,就象是普通的顾客一般。
然后,就一路走,一路与随从说着什么,朝嘉祥公司走去。
王义虎没看出什么门道,见涂国强一行进了嘉祥公司,便返回来了。
洪震天见王义虎回来,闪身出来,王义虎正要说什么,被洪震天制止。
“知道了,回去再议。”洪震天说完便离开了,转眼就消失在黑夜里。
王义虎返身去玉香阁叫上尹春城也回总馆去了。
回到总馆,洪震天已经卸去乔装,坐在会客厅里等着王义虎。不时,王义虎也来到了会客厅。
“情况怎样?”洪震天问。
“没新的情况,不过见到了尹春城那两个兄弟,也作了布置。”王义虎禀报。
王义虎又将跟尹春城两位兄弟的对话情况,以及跟踪涂国强的情况向洪震天作了禀报。嘉祥公司内部正在做些什么,有什么新的变化;涂国强去了哪些店铺,有什么动作都详细地向洪震天作了汇报,无一遗漏。
“近几天你派人收取情报,你暂时不要去了,免得生疑。”洪震天吩咐王义虎。
王义虎也听从吩咐,不再多言。
洪震天又令人请来刘总管。
刘恃成也坐了下来,看着洪震天。
“我们来汇总一下情况。”洪震天又介绍了今天的情况,心里有几处未能想通之事,想同大家商议一下,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你们怎么看涂国强为何来去玉香阁不坐车,非要步行?”洪震天问。
“是啊,按理说,近段时间他应该隐蔽自己的行动才对,杨贵先那里正在查他,他不会不知。”刘恃成也觉得此事蹊跷。
“要么他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违法之事,大摇大摆地出来,杨贵先不敢把他怎么样。”王义虎接着说。
“是呀,难道他觉得杨贵先证据不足?就是这样,他也应该尽量低调,不要这样招摇过市,以免激怒杨贵先啊!杨贵先肯定也有一双眼晴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洪震天也还没有想到涂国强的真正用心。
“也可能他欲盖弥彰,心里明明有事,反而做出这些作派。”刘恃成又补充道。
“那他去那些店铺又是作何?”洪震天也弄不明白涂国强此举为的是何。
“或许给人的印象是,他纯粹出来吃饭闲逛,没有别的事情,就象普通人一样。”王义虎回答,“从他的神态看,他去店铺就是看看东西,问问价格之类,跟普通顾客没有两样。”
“我想他做给人看的意味较浓。这些或许只是假像,会会客户,随便在街上闲逛一下。但也没发现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啊?”刘恃成也不解。
洪震天也在思考,回总馆的路上他就在想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成熟的意见,因此叫来他们共商此事。但他们说的这些,他都有所考虑,似乎这些都不能很好印证涂国强的行为。
涂国强内心有事,顾虑重重,不然他也不会去看什么相,不会那么渴望知道自己以后的前途命运了,也不会在洪震天给其看了相后,由一副虔诚的模样而变得勃然大怒。
种种迹像表明,涂国强内心是矛盾的,复杂的。他步行而出,故意招摇过市,以表明自己的清白,让外人明白:你看,我并没有做任何触犯法律之事,这不照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因为没犯法,没做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怕。
“是不是在为什么人作掩护?”见洪震天默不作声,思虑了好一会儿,王义虎又提出这样一个想法。
王义虎这么一说,洪震天又看了看刘恃成,似乎在询问他。
“不会,他跟宫本弘一没有直接隶属关系,犯不上为他作掩护。他的重要性不亚于宫本弘一的珠式会,他是隐蔽的,珠式会是明处的,他更要隐蔽才对。”刘恃成觉得这事有点复杂。
“或许他就是真的烦闷,出来走走散散心。”王义虎说。
“这也有可能,但不是全部。”洪震天也肯定他们的想法。
当时涂国强相面时,问洪震天有何解数,何人能解时,洪震天说了邻里人可解,而且此人姓吴,那就是吴宗宪,此时涂国强才情绪骤变。说明他担心吴宗宪知道这些,也怕吴宗宪出现,因为他不能抵抗吴宗宪的说辞。
那他为何怕吴宗宪劝说自己呢?显然涂国强也质疑自己的身份,质疑自己的行为,万一是错的呢?他不敢想像错了以后的结果。万一是他错了,那他岂不是帮着杀害自己爷爷和父亲的仇人做事吗?这岂不是贻笑大方的事!
“你们想过没有,涂国强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洪震天问。说着又看看刘恃成与王义虎。
“最担心的是怕杨贵先查有实据,那样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王义虎回答。
“是呀,因为他不能因为这次涉枪事件被暴露,那他真正的作用就失去了。他真正的任务是隐藏起来,为日本人提供更多的后勤保障,为保障西城荒地作策应。”刘恃成接着王义虎的话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洪震天心里基本有数。
他知道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但洪震天更加明白,涂国强还有一个害怕的事情就是:他所有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不是日本人,杀害爷爷与父亲的不是中国人,而是那两个蛊惑他,改变他人生命运的人。
如果他爷爷与父亲不是中国人所杀,那杀害他们的肯定就是日本人了。那他不是成了杀害自己爷爷与父亲的帮凶了吗?他悔恨当初没有听亲朋好友的半句劝告,悔恨莫及。
因此,涂国强想证实这些都不是真的,证实他现在所做的才是真实的。可是,当面相时听到那些话语,跟他希望的大相径庭,便顿时丧失理智,狂躁不安。
洪震天觉得只有这样分析,才能够理解涂国强这种矛盾,复杂,侥幸的心理。
他把自己的分析跟刘恃成与王义虎一说,他们也不断地点头说是。涂国强外表轻松,其实内心不轻松,就像嘉祥公司一样,外表看似跟平常没有两样,其实内部很是紧张,加紧做着各种准备工作,以防杨贵先再次拜访而发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