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出了乾清宫,她丧丧的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当初琏臣说,太师府覆灭了,下一个就轮到王府,看来……
他所言并不虚。
可是,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一抬眸,余光撇见小太子正蹦蹦跳跳的往这里来。
他见了江颜就没个好脸色,“父皇不是把你赶出去了吗?”
江颜在心中佩服狗皇帝为了哄孩子,竟也能瞎说,嘴上道:“可不是嘛,还把我赶出来两次呢!”
小太子不屑搭理,正想绕过她进乾清宫。
江颜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想去看看皇后住过玩过的地方吗?”
小太子一愣,“我娘亲的宫殿我早就去过了!”
“不,是她在宫外住得地方。”
小太子神色有些动容,“那她会出现在那里吗?”
江颜不敢给他过多期待,只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果断点头,“那好!”
-
泉来酒家。
“这儿就是我娘亲爱来的地方?”
“没错,其实这也不算秘密,金陵城中人人都知道的。”
小太子点头,锐利的眼睛四处张望。
江颜又凑到她耳边,“你身边是不是有隐卫?咱们把他们灌醉了,好去下一个地方。”
“干什么?他们不碍事的。”
“咱们要去青楼,你说他们碍事不碍事?”
小太子疑惑的考虑了下,“我娘亲去青楼?”
江颜点头如捣蒜。
小太子哼道:“你要是敢算计我,你就死定了,父皇会杀了你的。”
“我怎么敢呢!”江颜打了个寒颤。
当然知道你对狗皇帝来说有多重要,但是别无他法了!
小太子唤道:“落叶!飞花!来!”
论酒量,江颜从来没输过谁。
两隐卫也很久没有放纵过,既然太子有命,他们痛痛快快的喝了回。
直到他们两相继醉倒。
小太子嘟囔着,“有这么好喝吗?”
他也尝了两口,小脸逐渐通红,跟着趴倒。
江颜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蛋,“你这酒量是像了你爹爹。”
抱起他,感受到这个柔软瘦弱的小身躯,江颜心中有几分异样。
这孩子也是可怜,谁不想有个娘呢?
她绕了许多路,把小太子扛到了山上。
山上的男子微微错愕,“这孩子是……”
江颜气喘呼呼的,“廖神医,你可要把他守好了,他是皇帝的心头肉,有他在,王府保管有救。”
廖神医大惊,“这!这莫非是!”
天下皆知,皇帝只有一个心头肉。
江颜点头,“对,是熊太子!”
对这称呼,廖神医略略讶异,“熊太子?”
他只知道太子名为傅思云。
江颜语重心长,仔细交代,“你最好弄点药,让他睡着。这孩子鬼心眼特别多,特别坏,你整不过他。”
廖神医双腿发软,他怕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岁孩子。
而且这挟持太子的滔天罪名啊!
怕是王府救不成,他的小命也得赔上。
“江颜,还是还回去吧,挟持太子太过冒险了!”
江颜双目灼灼,“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应当明白。正是他至关重要,才能用他来威胁皇上。”
廖神医叹息。
“罢了,我的命是王府所救的,就豁出去一回吧。”
-
落叶和飞花扑通跪在乾清宫,头低得要命,打着颤。
他们找遍了金陵城,都没能把小太子找出来!
眼下他们只能赶紧来请罪,好让陛下早点派更多人去寻!
但殿上之人气场太过强大,他两犯的错又实在不应该,跪了一会儿都不知怎么开口。
文佑眼色一沉,有不好的预感,“怎么?”
这两位不好好呆在念念身边,一块儿跑来干什么?
落叶重重磕了个头,“陛下!我们把太子跟丢了!”
文佑心头一颤,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他压抑了怒火,声色低沉,“你们敢喝酒?”
落叶年纪也不大,这一声不重不厉,却冰凉刺骨的质问,他吓得掉了眼泪。
“陛下,是江颜!她把太子哄骗出宫,逼我们喝的酒!我们想着她是陛下身边的人,所以才放心的……”
话未完,胸前被重重踹了脚。
他们从未见过陛下眼色如此阴沉!
“玄衣!青衣!”
殿上立时多了两抹身影。“在!”
“你们四个,去把太子和江颜找回来!”
“是!”
-
“不必了!”
他们看向声音的来处,竟然是江颜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扑通跪在殿前,腰杆子笔直着。
“请陛下还王府清白!饶这百余人性命!”
文佑冷冷的盯着她,半晌,才哼出了几个字眼,“你找死?”
隐卫们挪着膝盖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出手。
这女人的确在找死!
竟然想挟太子以令天子!
江颜未抬头,她事情办得嚣张,却也不敢看他。
“陛下,王爷当年盛势之时,都没有谋逆,如今陛下一手遮天,他凭何去谋逆?!请陛下明察!”
文佑冷哼。
“即使这回放过王府,你还能挟持太子一辈子?朕今后随时可以灭王府满门,也可以随时杀了你。”
江颜勾了勾嘴角,笑得凄然。
“我正是要挟持太子一辈子。”
此言出,隐卫们也不意外。
她活下来唯一的把握就是太子,一旦交出,她和王府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文佑逼近她,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你敢。”
下巴被掐着生疼,他眸中的杀意汹涌。
江颜胸口钝痛,说得亦然。
“王府养我二十余年,为了王府和公子,我有何不敢?”
四目相对间,文佑眼中肃生的杀意,无尽的怒意,她看得分明。
他的声音挠过她耳畔,“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冰寒刺骨,字字入心。
江颜鼻头发酸,两行清泪淌下,“请便。”
她来时早就有想过,势必要熬一些酷刑,但他得顾及亲儿子的安危,绝不会弄死她。
只能她熬的过,他就只有放了王府这一条路可走。
她的泪水滑过文佑的指尖,他触电般缩回了手,放开了她的下巴。
她虽然流着泪,姿态倒是坚挺,倔强。
文佑转身不去看她,紧了眉头,心间的不适更添几分。
她为什么要碰念念,为什么要逼他动手。
玄衣请示,“陛下,怎么办?”
文佑闭上眼,稳了稳神绪,再睁眼时,眸中决绝。
“取烙铁。”
这世间无论是谁,都不能碰念念。
谁碰,谁死。
那是云知留给他的,他唯一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