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过,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
姜子挥手告别,“江颜!等我们回来!”
江颜敷衍着回应,轻叹,“这身先士卒的事儿,怎么总交给中郎将大人。”
随即脱下了兵服,背上了行囊,决定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兄弟们,再见了!
一溜小跑,跑出了几十里路,骤然听到军队步伐声,往此处挺进。
这步伐声尚在远处,但整齐巍峨,震耳欲聋,声势浩大!
应不下于五万人!
不会是敌军吧,可他们怎么能绕到后头来?
江颜躲在了一旁灌木丛中,等着看是什么情况。
突然身后有一马蹄声,江颜屏住了呼吸,心脏噗噗直跳,捏紧了拳头。
准备随时出击!
马蹄声在她身后近处停住。
“江颜,你临阵脱逃?”
这声音!
她扭扭捏捏的爬出灌木丛,双腿发软,“陛下,这么好兴致,一个人骑马呢?”
他一身便服,马袋里掏出捆麻绳,握着一手,另一头扔给了江颜。
“自己捆上。”
“好叻!”
江颜识相麻溜的在腰间缠上一圈。
他骑着马,溜着江颜,向厚重的兵伐声而去。
狗皇帝的马儿跑得不算快,江颜却卯足了劲儿才跟得上。
稍微慢点儿,不得摔个狗吃屎!
这军队由将军率领,浩浩荡荡的向狗皇帝行礼。
江颜作为被陛下“牵着”的人儿,承载了不少目光。
此情此景,宛若陛下溜了条狗!
江颜不禁心里发酸,骂了无数遍狗皇帝。
将军忍不住发问,“陛下,她是俘虏?”
俘虏也不必由陛下亲自溜着吧!
文佑道:“不是。”
“那是?”
文佑瞥了眼,很不满他话多,“朕喜欢溜着。”
接下来,将军向陛下核对作战事宜。
听了一会儿,江颜顿时明白,敌方比想象中的强。
而中郎将一方完全就是声东击西的送死队!
特地过了申时才出发,是为了方便卧底送情报,和给敌军整装出发的时间!
这几千人前去将敌方全军引至埋伏中。
那儿有几十吨炸药,随之同归于尽……
然后将军的铁骑,方可顺利无边的踏平西越!
然,他们高高兴兴,乘胜追击意气风发,姜子还让她等着他们回来!
想到此处,江颜胸口越发沉闷,扑通跪地!
“陛下,凉启实力本身就非西越可比,请收回成命,不要让中郎将一军送死啊!”
文佑眸色一沉。
将军怒道:“将士死战场,为国牺牲,本就是应该的!”
江颜也怒道:“怎么你不去送死?!”
将军面色立马难看得紧。
但陛下在这儿,轮不到他处置,否则眼前这个女子,早被他鞭尸了!
文佑淡淡道:“只牺牲几千人,在这样的战役中是最划算的。”
江颜目光厉厉。
“陛下若不征讨,更无死伤!”
凉启好战,东南西北四方之国都踏遍了。
西越本不叫西越,然凉启早已视为囊中之物,先改名称之。
狗皇帝是不可能把那那几千士兵当回事,更不可能收回决定。
江颜解下捆绳,拔腿就跑向中郎将大军的方向。
她若追得上,还来得及!
什么胜利,什么荣誉,她都不懂也不想明白,她只知道不想让他们去死!
一路走来,其中好些人,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刚跑出十多米路,一黑衣隐卫腾空而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
江颜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陛下,杀了还是?”
文佑道:“捆起来。”
这回,她的双臂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路上摔了好几次,鼻头都磕青了,总算被溜回了帷帐中。
狗皇帝若无其事的翻阅书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
江颜满脑子都是那山崩地裂的炸药,相处了多日的兄弟们尸骨成山,又气又急。
“你就是个暴君!昏君!你不仁!!”
文佑并不介意她如何破口大骂,始终云淡风轻,“他们参了军,本就生死一线。”
“他们若是正面交锋,打输了,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有怨言!可你让他们做诱饵,你有心让他们送死啊!陛下,今后人人作战时都要顾忌自己是不是个送死的,是不是没有生还的希望,谁还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将不问政治,兵不问战略。”文佑面色寡淡。
这是军中纪律,也道出了皇权和平民的命如草芥。
兵为何而死,他们自个儿没有权利知道!
话都说到了此处,江颜的脑袋本就悬在了刀刃上,干脆豁了出去。
“对,你都有理,走得是战胜的捷径,不惜谋算忠心报国的将士!你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她说的义愤填膺,满腔愤怒。
文佑眼帘微动,他总感觉她若没被捆着,一耳光就该上手了。
随之淡淡自嘲一笑,“你说的也对。”
这一笑,江颜毛骨悚然。
“所以,我是拖了我这声音的福气?”否则也是随军上阵,身死前线。
文佑眉心跳了跳,“你知道?”
江颜心中猛颤!狗皇帝这反应,岂不是默认了。
他真的因声音而迷恋上自己了!
文佑抿茶,微微涩意。
江颜吸了口长气,商量道:“你让中郎将一军赶紧撤回来,我可以考虑喜欢陛下。”
若是为几千人牺牲点色相,未尝不可。
文佑一口茶呛在喉中,连连咳嗽。
江颜慎重其事,“陛下长得很好看,但就是残暴不仁,让人心生惧意。若是陛下能及时悬崖勒马,做个仁君,小女子也会对陛下心动的!”
她这神态,又蠢又自以为是。
但偏偏因她有这份不怕死的莽劲儿,才像极了某人。
文佑呛完了,抬眸,“玄衣,进来。”
闻声,黑衣男子如一阵疾风,飘进了帷帐内。
“在!”
“去给中郎将传信,让他止步于凤栖山前。”
“是!”
若卧底的传信顺利。
即使中郎将止步,敌方依然会勇驱于前,浩浩荡荡的步入火药陷阱。
如此一来,将士兵马可保,敌方可歼。
江颜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陛下,来得及吗?”
文佑轻点头,“来得及。”
他的心中早有盘算。
江颜高高兴兴站起身,“陛下,我收回我的话,您是好皇帝,是英明仁君!”
文佑对奉承毫无贪恋,“朕不是。”
江颜服气,狗皇帝虽然哪儿哪儿都不好,只贵在一处,有自知之明!
双臂仍被结结实实捆在身侧,麻到发痛。
她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请示,“陛下,我这绳子能解了吗?我保证不逃!”
他置若未闻,躺上了软椅小憩。
片刻后,突然道:“给朕念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