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儿在寿安宫呆了许久,过了午时还没回来。
小玉急得团团转,“太后不会为难她吧,她是个胆儿小的,最经不住吓了。”
云知被她转的头晕,“你看看杜贵妃的行事作风,就知道太后不是个鲁莽的了。”
她倒不怕太后为难周婉儿,又不能把她活活打死在寿安宫里。
何况,本就是周婉儿蓄意要恩宠,她要不起的东西,强行索取,后果也该承担。
“你懂什么!”
云知哦了声,自顾自扫着地,就是右眼老是跳,跳得心烦。
时近未时,太后送的礼先端了进来,珍琅满目,瑜亮了眼。
待周婉儿回来,也没瞧它们一眼,便拉起云知,春光满面。
“太后允我回母家一趟,你随我去。”
小玉高高兴兴的道:“我也去!”
周婉儿道:“你留在这里,把这些收拾一下。”她指着太后赐的礼物。
小玉愣愣的看着她们离去。
从闺阁到宫中,明明跟了小姐近十年,为什么她反而带别人回去?
云知一路都被周婉儿亲昵的挽着胳膊,一同上了宫门口的马车。
这一派生怕她跑了的模样。
云知看透了七八分,却猜不透原由,只见她满眼的红丝:“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周婉儿避开了目光,解释,“太后与我说了许多体己话,一时感动,就哭了眼。”
太后会跟你说体己话,莫非你才是她亲侄女?
鬼信!
马车一路弯弯绕绕,走的路也颠簸了起来。
不对……
从皇宫到周府一路平坦,不可能如此颠簸,这不是去周府的路!
“停车!!”
车夫根本不听云知的,反而一抽马屁股,跑得更快。
云知转眸掐住了周婉儿的脖子,凉声道:“你要做什么?”
纵使没了内力,周婉儿体弱,光凭蛮力仍不是她的对手。
周婉儿被掐得连连咳嗽,说不出话。
云知手稍稍松了些,“不想死就叫马夫停车。”
周婉儿挣扎着,“这一趟你非去不可,云公主在那里。”
云知一僵,瞳孔地震。
“你敢动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婉儿弱弱道:“不是我,我哪有这个本事,你要救公主,只能老老实实的去。”
但凡有事,她首先推脱甩锅。
无论如何,拿一个孩子威胁她就范,卑鄙至极。
云知怒上心头,响亮的打在了她脸上。
“你找死!”
周婉儿的脸被打偏过去,浮起了鲜明的掌印,她龇了龇牙,“我不这么做,她们会放过我吗?反正都是个死,我不如拿你的命换周府平安。”
“她们是谁?”
周婉儿摇头,“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云知渐渐平静下来,松开了她的脖子,不发一言。
突然的沉寂让周婉儿忍不住心慌,心痒,她试探道:“有人要你的命,你不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
曾经无数遍面临生与死这道坎,早就麻木了。
现在,她只担心小怜有没有受到惊吓。
云知淡淡悠悠,飘飘忽忽的看了她一眼。
“若我死不了,会先屠你周府满门,连条狗都不会给你留下。”
周婉儿打了个寒颤,缩起了身子。
-
马车一停,云知就迅速跳下车。
对方只有三人,麻布素衣并未蒙面,腰间佩剑。
他地面有根满是钉子的木棍,钉尖根根向上。
小怜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被其中一人杠在肩上。
云知不敢靠近。
既然没让小怜清醒的看到眼下这一幕,想来,只要她配合,他们是可以不伤害小怜的。
一颗药丸扔了过来。
“你内力深厚,先把它吃了!”
看来这又是压制内力的药物,她毫不犹豫的吞下了肚子。
世人不知,她早就是个废人了。
周婉儿看到此处,放下心来,让马夫折返离开了此处。
这药丸吞的太过容易。
对方原本准备了好一套说辞和威胁,现下只能面面相觑的互瞪,互相推囊着谁上。
“现在我药丸都吞了,是个废人了,你们给句实话。若我死了,你们会不会将她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扛着小怜的人道:“那是自然!”
闻言,云知舒了口气,“要杀就赶紧杀吧,别浪费时间了。”
对方再一对视之后,一人操起地上那个木棍,径直向她劈来。
这一下打在背上,并没使多大力气,可几十根尖钉入体,刺痛难忍。
云知狠狠踉跄了下,仍稳稳立在了原地。
背上渐渐湿润。
云知咬痛蹙眉,无奈,“就不能一剑刺死我吗?非得这样?”
持棍的那人略有歉意,“抱歉!我们奉命行事,那人不想你死得痛快。”
说罢,又是一棍子打在原处。
云知猛然跪倒在地上,咬了牙。又慢慢撑起膝盖站了起来。
她抹了下后背,沾了满手粘稠的血,艰难的站直了身躯。
“这么恨我,又能从皇宫里带出公主的,是贵妃娘娘杜兰若吧!”
对方愣了下,有几分刮目相看,“死了去问阎王吧!”
云知勾了勾苍白的嘴角,“既然要你们这样虐打我,她不眼睁睁的看着,能有快感吗?让我猜猜——杜兰若是不是就在那儿。”
她指着不远处的小木屋。
抗着小怜的人急了,催促,“快打死她!”
又一棍袭来。
云知伸手握住了木棍,挡下这一击。
鲜血自掌心淌出。
持棍者一怔,竟僵直了姿势。
云知心下明白,对方急了,那她一定没有猜错!
她扬起下巴,高声控诉。
“杜兰若!从之前到现在,你都是这么没种,手段永远是暗戳戳的!
“你阴狠毒辣,配不上傅文佑!”
说别的不管用,但这话,她一定在乎。
话落,那小木屋的门果然被推开,杜兰若独自一人款款走了出来,纱衣飘飘。
她面无表情走到云知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世上只有我杜兰若配得上他。”
“你是什么东西,下贱,愚蠢,狐媚,忘恩负义!”
“我待你不好吗,你却惦记我的夫君!”
她恨不得将最难听的词,通通用在云知身上。
云知的喉部涌起了咸味,轻蔑,“先前,我怜你可怜,才容忍你的所作所为。如今看来他是对的,你这么不堪,他凭什么爱你。”
纵是死,也要羞辱她杜兰若一番。
又是一巴掌,另一边脸,血渍顺嘴角淌出。
杜兰若面目狰狞起来,“没有你他会爱我的。都是因为你,我的今日都是拜你所赐!”
云知蔑笑,“与我何干!”
她本该狼狈不堪,可烈烈的傲骨铮铮,愣是占了气势的上风。
杜兰若癫狂,痴嗔,“你离宫前,口口声声的骗我,说你不喜欢陛下,说他是喜欢我的!可是我在御书房里看到你的画卷,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你!”
“叫我怎么不恨你?!”
云知一怔。
御书房的案牍上有两幅画卷,她每回去都能看到,却从未想过打开。
可是那画卷,她早在去偷遗诏时,就在那儿了!
杜兰若捏起她的下巴,咬牙切齿,“你离宫前这些事也就罢了。回宫来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想端着装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