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们踏进乾清宫开始,文佑除了回应一下小怜,当时有几分温柔……
就没看云知和周婉儿一眼。
他的视线一直在菜肴上,热菜盛盛,他眸色沉沉,凉意腾腾。
云知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开口解释一下。
现在这局面——真不是她的主意。
李公公见公主硬拉着周婉儿和云知进来,也没有惊讶,只默默的多奉上了两副碗筷。
因为皇帝陛下关照过,只要是云知过来,无论什么时候,别拦!
周婉儿有些拘谨的在他身侧的位置入座,屁股还没坐实——
文佑薄唇轻启,不冷不淡,“区区嫔位,未经宣召擅入乾清宫,不合规矩。”
周婉儿立马站了起来,退居一旁,楚楚可怜。
“陛下,是公主邀请,臣妾才来的。”
“公主年幼不懂事,莫非你也不懂?”口气凉淡,嫌弃之意溢于表。
他虽然说的是周婉儿,白眼却翻给了云知。
云知登时明白了,傅文佑是觉得她没品,居然帮护这样一个甩锅给孩子的女人!
她是没品的不着边际。
周婉儿连忙跪下,额头触地,“臣妾知错了!”
见情况不对,李公公率先与侍从们告退,退出了乾清宫。
这些事儿他们得尽量少见几眼!
只剩这四人在殿内。
虽并非云知本意,但也因她而起,她结结实实的扑通跪下,老老实实的认错。
“陛下教训的是,奴婢和娘娘这就告退。”
早走早自由,求之不得!
小怜却几乎要哭出来了,“姐姐不要走!”
这合时宜的叫声甚得圣心,文佑的目光柔了些,温和询问,“小怜是要哪个姐姐留下?”
小怜指着云知,“我要这个姐姐!”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云知也还了他一个白眼。
文佑对孩子满目宠溺,“既然小怜喜欢这个姐姐,就让这个姐姐留下一起吃饭吧。”
圣命难违。
在他不容置喙的目光中,云知别扭的入了座。
剩周婉儿独自尴尬的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给云知投来求助的目光。
云知并不想替她求情。
在御花园中,周婉儿哄小怜带她来这一趟,所言所说,云知都听到了。
愚蠢至极,自找死路!
小怜爬下椅子去把周婉儿扶了起来,还拿了个鸡腿塞给她,满满的善意和同情,“哥哥生气了,你快走吧。”
周婉儿拿着鸡腿,看陛下并没有再说话,挂着泪,“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起身退了几步。
“站住。”
“等一下!”
文佑和云知同时开了口。
云知先道:“陛下应该也想到了,周婉儿此时出了这个门,必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不合宜。”
文佑点了头,“嗯。”
闻言,周婉儿欣喜若狂,破涕为笑,“陛下,臣妾可以留下了吗?”
文佑道:“站那儿,站远点。”
周婉儿一楞,顺着他指的方向退了好多步,缩到了门边,手中的鸡腿尤为讽刺。
此番距离,文佑较为满意,“嗯,吃饭吧。”
今日的小怜特别高兴,小嘴一边吧嗒吧嗒吃,一边说个不停。
“今天终于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了,就差娘亲和弟弟了,如果娘亲和弟弟也能在这里多好啊。”
云知小声提醒她,“小怜,你只能跟哥哥一家人,或者跟姐姐一家人,我们三个人是不能说成一家人的哦。”
若是说给外人听了,岂不惹人猜忌。
文佑凝眸,“为何不能。”
云知瞪着眼,一本正经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这么惯着她?”
原本就不是一家人。
文佑愣生生把没嚼烂的肉给吞了下去。
而云知的话,小怜也是没听懂,茫然的摇了摇头。
见他沉默,云知更是认定他理亏,滔滔不绝,“对吧,小怜已经是公主了,应该戒骄戒躁,不能过于宠爱的。”
“……”
“不然,她若是说太阳是她家的,你也给摘下来?”
文佑勾了勾嘴角,“你对养育孩子甚是通透,不如你来养。”
这话没有任何语气,云知听来却是抬杠。
“陛下,我只不过给个建议,你就要把孩子推给我。我并不是觉得你养的不好,只是……”
文佑眸色略深,“只是,小怜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云知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听不太懂,“想要什么?”
他眸色沉了下来,闷了口酒。
云知又转而问小怜,“小怜,你想要什么?”
小怜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要天天和姐姐哥哥一起吃饭。”
“噢,”云知噗哧一声,取笑文佑,“难道你也想要个哥哥姐姐?”
文佑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直直町着他。
为什么她总在这种时候,会听不懂人话?。
云知笑着笑着,突然刹住了声,迷茫的回应他的目光,弱弱开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
文佑面皮一紧,往她空空荡荡的碗里倒满了酒。
“你只需不屡次三番插手我的房事,就算对我高抬贵手了。”
云知惭愧,“从前我只当这是你的举手之劳。但如果你很为难,大可以拒绝。”
他轻声叹息,“做不到。”
“什么做不到?”她竖起耳朵。
文佑拿起酒杯,“干了。”无奈,烦躁,懊恼。
云知沉了声,认真的劝解,“陛下,这是在皇宫,不是在客栈,我不能醉。而且你酒量不好,没几杯就得倒,别喝了。”
文佑也没有强求她,只一杯又一杯的的自斟自饮。
很快耳根泛红,身态渐软。
情急之下,云知夺过了他的酒杯,柔声柔气,“听话,别喝了。”
这样哄孩子的口气,文佑很是受用,眸中总算有了浅浅笑意,“云知,你回来了。”
说完就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云知戳了戳他的脸颊,一动不动,醉得很透。叹息摇头。
“我就说吧,你酒量差,上回也是你第一个倒,还非要喝。”
小怜也爬下椅子过来看,小小的惊讶,“哥哥怎么睡着了?”
周婉儿还在门边发着愣,云知喊她,“快过来帮忙!”
两个女子合力将文佑拖到了内室床榻上,费了不少劲儿。
这傅文佑,还是很沉的!
云知正感慨着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歇歇劲儿。
却见周婉儿正欲给文佑脱靴。
“起开,让我来!”
云知一把将周婉儿拽开,自己坐在床榻边给他脱靴,动作粗鲁,毫无细致。
周婉儿吞下了不满,缓缓道:“你是……云知?”
方才的对话,她全听到了。
这个名字,早在先前的宫宴风波后就几乎人尽皆知。
有人说是妖女,有人说是高手。
而方才听她们说话,这云知对陛下的言辞之间,可谓十分放肆。
云知脱完了靴,又惦念着他束着腰带睡觉不舒服,双手探到他身下,环腰帮他解开。
此番动作暧昧无边。
周婉儿看在眼里,心里头百感交集,不是滋味。
云知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
“你即知道了我是谁,应该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今日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向外人提起。”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周婉儿缩眸,低头,唯唯诺诺,顺顺从从,“是,可是……今晚陛下是召了我侍寝的。”
云知眯起了眼,双手抱于胸前,仔细交代,“今晚你就在这地上坐着,累了就在地上躺会儿。反正现在天气也不凉,坏不了身子。不准上塌,不准碰他。”
周婉儿撇了下嘴,甚是委屈,“为什么?我是陛下亲封的嫔妃……”
云知抬起下巴,神色自在,“还不明白吗?你若要得寸进尺,恕我直言。”
“他,只有我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