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两人讲了一个时辰的道理,终是谈不拢,白聊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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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后,素香见云知回来,问道:“你这些天可还遇到过别的事?”
云知视若无睹的躺到了床铺上,被褥高高盖住了脑袋。
素香轻叹了声,坐在她身边道:“萧远书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就和萧远书串通一气,干了这么蠢的事。”
云知鼻头一酸,隔着被褥道:“对,真蠢。”
素香道:“是啊,真蠢,云知可是绝世杀手女修罗,有招拆招,大不了还能劫狱,咱们怕他那点手段算怎么回事。只要在乎的人还在身边,比什么都好?是不是?”
云知咬紧了唇。
素香道:“刚开始我不理解你,萧远书自己愿意赴死,你的大敌又除去了,这不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吗?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最大的错就是拿我的自己的是非观去衡量你。你的事,我就该告诉你的,让你做选择,不至于现在追悔愧疚。”
“云知,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她说得沉重万分,听的人也是沉痛万分。
云知一把掀开了被褥,抱着素香嗷嗷哭诉了一顿,把这段日子憋在心里的话说了个痛痛快快。
“你们这事做的真的王八蛋,太混蛋了。素香,虽然我们认识不久,哪怕最初我们立场不同,但我真觉得我们挺合得来,我相信你,喜欢跟你说话,商量事儿,到后来我怀疑萧远书也讲给你听。可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啊,你们利用我的生性多疑无情无义,让我发现我错的一塌糊涂,无从挽回,我生无可恋你知道吗?可是他用命换我活的安稳,我连想死都是对不住他啊!你们这事做的有多残忍?真的可恨!可恨之极!”
素香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们一回,好不好?”
云知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哭够了喊够了,浑身轻松了许多,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那就说一说当下的事儿。
云知问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些天遇到何事,你发现什么了?”
素香道:“昨日一大早贵妃就给太师府写了信,让青苔送去。青苔回来以后,贵妃就立马把你召去,让你出宫买甜糕。”
这买甜糕也不是头一回了,云知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
素香继续道:“贵妃为何不让青苔买回来,反而要一宿没睡的你单独跑一趟?”
云知回忆道:“她说其他宫人不识得那南巷的甜糕铺子。”
素香道:“召你前,我一直在正殿内,并非听到她询问别人,也没有来问我。这是冲着你去的。”
这些,都是云知毫无所知的。
“还有,”素香顿了顿,道,“我特地留意了你买回来的甜糕,她一口都没动,全都扔了。”
所以,素香猜到了在宫外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云知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且她身手了得,这世间没有几人可以奈何得了她,所以她没有开口问。
直到毒哑的侍卫被押来了瑶华宫,杜贵妃点名要孙媛出来指认。
她的算计和针对已经盆满钵满,呼啸而出,再也藏不住了。
云知坦言道:“那日在宫外确实发生了件难以启齿的事,贵妃找了人想糟蹋我,而且是七八个。”
素香:“没留活口?”
云知:“当然。”
素香:“贵妃给太师府的家书应该就为了这事,她昨晚太过心急,没等到娘家的答复,就以为你一定被糟蹋了,所以才提出验身。”
她几乎把云知心中想的都说尽了,云知点头,道:“你昨日不该帮我说话的,她会针对你。快去正殿干活吧,别被揪了小辫子。”
素香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道:“不过有一事我想不通,贵妃为什么要针对你,她不是个草率的人,你哪儿得罪了她,让她如此急眼?”
因为皇上半夜溜出了寝殿,跟她坐在檐下聊了个天?
要解释的事太多了。
云知想了想,“我不知道。”
经傅琏臣一事,她对所遇之人皆留两分质疑,三分猜忌。经萧远书一事,她又不敢再去彻底否定一人。
很多时候,也有可能错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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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杜贵妃的母亲,来宫中探望女儿。
杜兰若称要与母亲说些体己话,屏退了左右,急切的问道:“母亲,您让青苔带回的回信中,不是说已经安排好了人吗?怎么没有做成?”
杜母道:“你要对付的这是什么人?”
杜兰若道:“一个贱籍宫女而已,她原先在端亲王府做侍女,如今在我宫里服侍。”
杜母道:“若不是太过骇人,我也不会来宫里特地寻你一趟。我命管家花了几十两白银,请了七八个叫花子去办这事,没成想管家在街头等了半日都没等到回信,却是别人发现了这七八个叫花子死在胡同里!”
杜兰若惊道:“都死了?”
杜母道:“我派人打听过了,这几个死法不寻常,有的喉部深深折断,有的内脏尽碎,都是一击毙命,凶手有极深的内功。”
怎么可能?难道云知刚好遇到了高手相助?
她就有如此运气吗?
杜母道:“内脏尽碎的,胸口有一掌印,掌印不大,五指纤细,仵作查验过后,断定是个女子所为!”
杜兰若道:“女子?这世间武功高深的女子屈指可数。”
杜母又去门口探了探,确定无人偷听后,道:“我把这事告诉了你父亲,你父亲其实早就知道些眉目,端亲王府养了一群女杀手,有个别在江湖上都声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许多人都知道,可谁也不敢说啊!女儿,你不要想着对付那宫女了,有机会给她送别处去。七八个壮汉都信手杀了,这么个人在你身边,母亲不安心呐!”
当初毓彤一再二的告状,说云知有非凡的身手,可打好几个人。可那次试探,云知硬生生的挨了打,愣是没还手,受重伤进了太医署!
如今想来,若毓彤心里没有确信的事儿,又怎敢请她来看着,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呢?
杜母见她不言语,心下担心,唤道:“女儿?你为何要对付这个宫女?”
杜兰若回过神来,宽慰道:“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了,这事您不必插手了。”
——你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将你剥茧抽丝,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凭你一个杀手细作混入皇宫,岂还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