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皆惊。
唯恐怠慢皇上的圣旨。
“那你今儿咋说了。”
怎的,这是看出同意来啦?
陆畔望着宋福生:
这还用问吗?当然了。
其一,您同意了。
话说回来,如若眼下,您要是仍不同意,他照样接着求亲。压住圣旨这事儿,谁来也不好使,已经与皇上提前说好了,非把这程序走全乎。
要不然,心里不舒服。
凭什么连百姓女儿家都有的,男方会求一求,茯苓没有?
其二,选择今日说,在您已同意的前提下,是因为柳夫人忽然被柳将军叫回府,没来吃饭。
陆畔怀疑,应是皇上派人来送纳彩礼,(皇家初定礼),不日后就到,让这面准备迎接。
而黄龙这里,除他岳父官职高,还有柳将军。
柳将军和柳夫人应该就是被皇上委任的赞礼官。
……
还吃啥饭、喝啥酒呀,心咋那么大。
宋福生和钱佩英领着陆畔就去了书房。
马老太也跟在后面来了。
她不会在三儿问话时插嘴的,别误会,不是给三儿面子,是她不着急问话,她相信珉瑞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只是着急听。
这回,宋福生有细问,从请旨开始,皇上的反应,到圣旨上都写什么。
钱佩英也趁机向陆畔打听,皇家初定礼都给什么啊?我们女方要不要回礼,初定就是过聘礼吗?
天,日子还没定,直接过聘礼,皇家办事怎么这么赶。
她们家可什么准备也没有。
钱佩英觉得自己太难了。
作为没有古代记忆的当家夫人,好不容易研究明白老百姓的成亲陪送些什么。宋福生做官后,又好不容易留心记下,大家闺秀出嫁流程。
结果,全用不上。
她闺女要嫁的是王爷。
这方面,之前她可不敢想,一直没有涉猎啊,毫无准备。
陆畔答:小定,皇家在指婚圣旨颁布时,只筹备一小部分送到女方家。大定,才是过聘礼。
钱佩英明白了。
皇家要面子,皇家多能摆谱呐。
总不能干巴巴的读完指婚圣旨啥表示也没有,对不对?不好看,顺手送些东西。
但凡是皇家给的,还要重视。
这不嘛,陆畔才憋着憋着,憋不住和他们说了,让她和老宋有所准备。
而陆畔在回答完岳母的问题后,打蛇打在七寸上。
他没有看宋福生。
只和马老太和钱佩英说话。
立马告知:
他这次出门,祖母本想一起来黄龙,但由于伤风就没来。
祖母在他出门前嘱咐,两家一定要见见面的。
见面和大定,能否都定在奉天。
届时,不止祖母,祖父如若辞官顺利,可能也会回奉天,在京的几位姐姐也会回去。
宋福生心想:大定可就是真正的过聘礼了。你给我等会儿,日子都没定呢。
却插不上话。
他那个傻娘、傻媳妇,居然被陆畔带跑偏。
一个问:
你祖母没事吧,你来这里有给写信问问没?
你这孩子,来这里着啥急,给俺们送个信说你平安下战场就得了,我们心踏实了,咱们什么时候见面不行?你就该在京陪你祖母养好病一起来。
另一个问:啊?你祖父要辞官?
那可是干到宰相了,咋就那么视官身于粪土呢。
关于陆丞相辞官这事儿,换一个人问,就是换成宋福生问,陆畔都不会这么回答。
但钱佩英问,陆畔就答的非常接地气。
“恩,不想干了,祖父二次提交辞呈,辞呈被皇上给撕了。”
又回答马老太:“祖母也是为这事儿才没有强求来这里,要不然她很想来的。而我留京,刚被封王,宴席不少,国公府不能闭门,会影响到祖母养病。”
明白了,马老太点头。
可不是?得风寒就该多睡觉。谁去,都要给老寿星行礼,那真会被影响。
宋福生忽然出声道:“你王府在京城哪里。”
又将话题给拐了回来。
其实,陆丞相辞官这事儿,在宋福生心里掀起的涟漪更大,这关系到太多了。
但陆家的事儿,陆家人都有考量,无需他多嘴。
宋福生认为,陆丞相恐怕也是觉得陆畔封王,出于保护的目的,陆家太过扎眼,这才辞到掌控太多实权的官身,免被猜疑。
可实际上,这回,宋福生还真猜得不太对。
源于,他不了解陆家人。
也可能是源于,他此时还没到那个高度,没有那份自信。
洒脱,敢于放下一切,敢于从零开始,有时就是自信的最高境界。
而陆家人,性情里就有不输于现代人的洒脱。
所以说,辞官,陆丞相少部分为孙儿,大部分是为自己,甚至百分之九十为自己。
大半辈子过去了,陆丞相回首过去,日日禅精竭虑。
政务、战争,税收、民生,将自己能给予这个皇朝的都给了。
认为自己能力有限,短板:过于保守,也再给予不出什么。
是时候该让后来人接任,让年轻人,在国治方面大展拳脚。
他也是时候该去读那些没看完的书。
是时候,不怕人猜忌,想去给儿子的墓拔拔草就去拔拔,想和哪个大臣好友喝酒就喝酒,而不是压抑着,甭管做什么都担心外人猜测:相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相爷没什么意思。
相爷也是人,也想过人的日子,而不是政务机器。
更是,是时候去陪一陪,常年只快入睡时才能见到他的老妻。
“奉天见面,就是今年年底,你啥意思?我说没说,前面堂姐二丫,表哥虎子还都没有成亲。”
陆畔心里急了。
他很希望奉天见面就定下。
叔又提二丫。
那二丫,你到底什么时候定下。
陆畔不和宋福生对话,“奶,婶儿,那今年能不能早点儿回奉天?”最好不要等岳父停笔休沐再启程,你们先启程。
“提早回,干啥呀。”
“我这有几个人选,给二丫、姐,您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人品家世。奶和婶儿先回,也能仔细看看。”
马老太一听,“你瞅瞅这事儿整的,让你一个王爷操心。啥样的?”
宋福生:“……”
又跑题了,又跑了。
与此同时。
宋茯苓正在追问大郎,“我准嫂子长的带劲不?你不会没看着吧?我说,大哥,你也太……”
愣给大小伙子问的满脸害臊。
虎子在旁边笑,笑着笑着也没能幸免。
“虎子哥,你就没有相中的?”
“没有,我们那地方都没有女的。”
“你出去走啊,天天蹲在衙门里,去哪见女的。你凡是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庙里指定能偶遇几个。再放出话,让人多介绍几个。我和你说,虎子哥,你越是听天由命越慢,你浑身散发着我要找媳妇的气息,自然就有了,这叫心诚则灵。”
虎子:妹儿啊,我不信佛。
宋金宝和米寿、宝子、蒜苗子他们来了。
宋金宝都知晓黄龙商业街哪家姑娘好看,他人不大,还笑话哥哥们。
米寿是给出主意:“其实,哥哥们可以坐在咱家点心店里守株待兔。越是过年过节,姑娘家越随娘亲出来买糕点。”
蒜苗子补充:“十五,这回,今年上元节我们回去,虎子哥还可以让米寿帮你猜灯谜。姑娘们那一日全出来了。”
猜灯谜就能行?
那哪能。
米寿说,这是有技巧的。
不才,他有帮同窗的经验,说出来,可以让哥哥们借鉴一二。
比方说,你在上元节那日相中哪个了,你就默默跟着,先相看好了。
然后在姑娘家对不上灯谜还很想要那个灯时,虎子哥,你才能出现。
或直接对上,耳语商家,将灯送与姑娘。
或从旁提醒,姑娘得了灯,定会对公子感谢。
给宋茯苓笑坏了。
就在宋茯苓笑的里倒歪斜时,桃花大着肚子进来激动道:“胖丫,你还不知道你被指婚了吧?”
“嗝,啥?”听打那饱嗝就知吃多了。
“指婚,王爷是带圣旨来的。但为你,听那意思,他想先求亲,所以才没有直接拿出圣旨命令三叔同意。”
宋茯苓有些意外,听完心里美滋滋的。
是吗?
呵呵,啊哈哈哈……
等等,不能咧嘴笑,丢范儿。
宋茯苓被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大眼瞪小眼看着。
先用小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然后才对激动的桃花淡定的一点头:“噢,那不是他应当应分的。”
——
今儿,家人们终于在人前发现,曾经的小将军确实稀罕他们老宋家胖丫后,饭局一散,啥都不聊啦,就聊这俩人。
按理,家里来了这么多亲属,可说的话题很多很多。
但发现啥话题都不如这事儿,摄人心魂。
朱氏去了三进院。
二丫扒窗户一瞅,赶紧问大丫:“姐,王爷没走呢吧?”
“没,被三叔叫去聊圣旨的事儿了。”
二丫抚了抚心口窝,那就好,王爷没走,娘就是嫌弃她、想骂她,都会小声。
那就不怕娘了。
果然,朱氏进屋就开始数落二丫:“你看看人家胖丫,你再看看你,你俩明明是堂姐妹。”
“娘,就是亲姐妹也差很多好不好。再者说,你咋不看看人家长啥样。”
“长啥样?你长的也不差。”
二丫心想:如果我没有这个趴趴鼻子,确实长的不差。我这趴趴鼻子,不是随你吗?还和胖丫比,我连大丫姐都比不起。
因为大丫没随娘的鼻子,她随了。
朱氏这面还在继续数落:“人家能被王爷相中,再看看你。你到年纪你不出嫁,我还要为你,被你爹骂。我舔着脸想让王爷给你介绍个好的,我为谁啊,你却是头一个不领情的。”
大丫冲二丫使眼色,让不准顶撞。
二丫这才道:“娘,我不是不领情,我只是觉得您……”要疯,娘她心态不稳。
总一山望着一山高。
她现在就怕王爷真干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然后提一个,娘就否一个,还会不知深浅的说出官小或是其他话,那才叫真惹人笑话。比被妹夫介绍对象还丢磕碜。
咋就不想想,任何人到王爷跟前都官小,求娘不要在天上飘好不好。
“娘,你别总拿我和胖丫比,你不要觉得我俩都姓宋、住一起,就有可比性。我妹论相貌、才情,别说我比不了,就是外面那些大家闺秀有几个比得起的,累不累啊,我有啥呀?”
二丫说完,还嘀咕句:“再者说,羡慕就说羡慕的话,你总埋汰我干啥呀。”
愣给大丫听笑了。
对不起啊,二妹。
这在以前,朱氏骂人,大丫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只会害怕那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出嫁后,心态完全不一样。
而二进院落的何氏父母,也正在对女儿何氏唏嘘:
“我和你爹,这一路是跟王爷来了。
你是不知道,途径那么多城,甭管到哪,不提那些做官的做派,就说我们见到的官员家女眷,甭管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老妇孺,那见了王爷都得弯腰。
丫鬟小厮更是一排一排的跪。
可你那小侄女?”
何母想说,那也太不当回事了,恁是连行礼都不行,回头就答话。
吃饭那功夫,都给她吓着了,没敢吱声。
“妮儿,那她不怕给王爷惹生气了,人家王爷回头不要她了。你做大伯母,要不要提醒提醒你弟妹,孩子岁数小,不能依着性子,嘱咐嘱咐。我可是见到那些女的见到王爷的阵仗了。”
是好心。
可是,何氏也头一回意识到,恐怕这就是三弟开会时常提起的“高度”问题。没到那个高度,看事儿窄。
不过,此时何氏也有问题。
她的问题,在于姿态摆的太高,自信心爆棚。
“娘,我小叔子是天子门生,你当那是假的?那和皇上关系最近的。
你也不要被王爷阵仗吓到,就忘记我小叔子是大知府,我小叔子出门是万民跪。
你当像是普通人家想休就休呢,还得捧着哄着,不需要。
王爷他不敢欺负我小叔子的女儿,那是大知府的女儿,知道不?
当然了,王爷也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你不要操心了,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有些话不能说,还救过陆畔命呢。
……
当晚,天都黑了,陆畔才出来。
宋家重要代表都来送了。
陆畔看一眼宋福生脸色,发现还行,这才在上车前,当着大家面对茯苓道:“我明后日和岳父都有些忙。我观过天象,有雨,出门别忘记带雨具,别走远。”
有未婚妻了,要报备一下行程。
陆畔是不想和宋福生去忙的。
但刚才岳父说的对。
趁着皇上派来的小定礼和圣旨没公开,还尚算方便时,黄龙封地税收,他必须出门列席会议听一听农耕和商税方面的事,于公于私都该配合岳父,不能让知府岳父为难。也要正式和黄龙官员见见面,宴请。
宋茯苓对陆畔一点头,好。
瞧她俩多可怜,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说这么两句话。陆畔还不敢爬墙了。
就这,宋福生听的也直在心里撇嘴。
寻寻摸摸找机会说话。
不说两句,就像闹心似的。
“走吧。”
岳父大人一摆手,轰走了陆珉瑞。
两日后,黄龙再次迎来一批特殊的队伍。
京城内务府来人了。
柳将军作为赞礼官员,换上了一身红。
太恭人马老太,恭人钱佩英,穿四品诰命服。
带着盛装打扮,目前暂时没有品阶是小白人身份的宋茯苓,赶到前衙。
前衙红毯铺地,黄龙所有官员和百姓都要跪迎观礼。
红毯的一端,宋福生和陆畔早早的等在那里。
陆畔一身亲王服侍,俊朗无双,回眸看向正朝他走来的未婚妻。
“奉天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