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桦祁感觉到他的心疼,心下却只无奈一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呢。她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她确实有些累了,却不是因今日早起入宫所致,而是发自内心的累。
不过在这里的人不乏世家闺秀,若只她一人说累,倒是显得矫情了,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些烦人的闲言碎语。
虽然她不甚在意,却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麻烦。
只一眼,阜修便看懂了她的顾忌,“你素来身子骨不好,这大凌上下谁人不知晓?累了便是累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沐桦祁才恍然大悟,是了,原先她不是还有着一个病秧子的名号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放松下来的缘故,脸色比之前白了几分,看起来确是有些许病重累极之态。“宴会还未结束,我若提前离去,总归是失了礼数。”
阜修无奈之余却也明白,若不是有诸多顾忌,单就她一人,怕是不会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又遑论这无甚重要的礼数?
两月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无所顾忌的人,这才两个多月而已,她就有了这么多需要顾虑的东西。以前总觉得她什么都不过心,想要让她记下些什么,此时瞧着她这样,也不知道他从前的那些想法是对是错。
他知道,此番她的顾忌里除了轩沪逸外,还有他。
凌嘉恒知晓她的本事,是以此刻也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装的,但看着她那张白皙的脸,总归有些不忍心,到底,她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算得上朋友的人了。
“祁小姐既是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吧,想来在场诸位也不会怪罪。”
“既然太子殿下发话,那臣女就只好失礼告退了。”
“等等!二小姐既是身子不适,想来适才因着眼花将东西看错也是有可能的,我北疆小王爷此番不过是第一次见到遖阳舒王,又岂会如二小姐你说的‘举止亲昵’?”秋息突然从人群中走出。
沐桦祁淡淡挑眉,或许,冷辽景的十大公子头衔,少不得这个秋息的功劳。
“秋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于我也没什么影响……”说着朝阜修靠了靠,苍白的脸色让人觉得她说这话已十分吃力。
阜修顺势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
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她是装的,然他却知道她是真的懒得与这些人应付。
沐桦祁仰头对他轻笑了一下,果然呢,最懂她的当属阜修了。她向来最忌讳别人将她看透,但此番却发现,若是这个人是他,也没什么不好。
刚刚她的话其实也不是随便说的,瞅瞅,淡定如北疆最得力的大臣秋息,这会儿脸色也是变了变。
本来对方才沐桦祁那随意一说的二人之间不一般还有所怀疑的人中,不少已因秋息的举动变得多了几分确信。
“本王先送阿祁回去,失陪。”阜修说话依旧不咸不淡,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而有人纵然心中不悦,也不会来触了这个霉头。
凌嘉栢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眸光不由深了深。
凌嘉采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得意味不明。
“诸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此时正值御花园景致最好的季节,诸位可随意四处看看。”凌嘉恒说完,看一眼不远处凉亭中面色难看的两人,深深将心中的笑意压住。
冷辽景也就罢了,想来遖子舒可能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个亏。
沐桦祁,真是让人意外连连。
凌嘉恒领着众人刻意避开凉亭的方向,这无形中又让某些人对适才的事坚信了不少。
倒是一袭华服轻衫、面纱遮面的遖子虞微微蹙了蹙眉朝凉亭走去。
她虽与二皇兄感情不甚深厚,却也不能不管不问,到底此番他们代表着的是遖阳的脸面。她可以不管二皇兄死活,却断然不能叫遖阳丢了脸。
“二皇兄怎如此快?皇妹不过晚出来片刻就瞧不见你的踪影,可是让皇妹好找。”她声音不大不小,不失了皇家公主的身份气度,又能叫转身离去的众人都听得真切。
遖子舒不笨,立刻便明白她的用意,“皇兄也不过刚到,恰见冷小王爷在此,这不才刚打上招呼你们便过来了。此处视野不错,五皇妹可来一看。”眸光却是闪了闪,他这个五皇妹倒是极聪慧,不过一句话就将情势转了大半。只是这般聪慧却偏偏是个死性子,多年来他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暗示着让她与他站在一处,却半点也没得好脸色。
却对那愚不可及的太子皇兄另眼相待!
既是这般,怕是留她不得!
不少人瞧着这情形,不由又对这遖阳的长公主高看了几分。
在遖子虞出现的那瞬间,冷辽景恨不得整个眼睛都往人家身上去,刚才的怒气早就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真真是印证了沐桦祁适才对他的评价,傻缺!
或许他是有些本事,但那本事显然完全未能达到大凌十大公子的水准。
遖子虞虽未习武,感觉却极是敏锐,这般被他盯着,已然让她十分不悦。却深深将厌恶掩下,对遖子舒继续道:“皇妹还是跟着大家一道好些,便不过去了,二皇兄若是无事,便也一道过来吧。”
……
宫门处,阜修直接将沐桦祁扶上他的马车。
沐桦祁转身对亭俞吩咐一声:“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与修王有事出去了,晚些时候再回府。”
亭俞自是知晓她此番要去做何,只恭敬道:“是,奴婢明白。”
阜修淡淡看亭俞一眼,转而对驾车的木天道:“去轩沪侯府。”便扶着沐桦祁进了马车。
将她放在马车的软塌上,还不忘拿了条毯子来帮她盖着,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你先睡会儿,待到了我再叫你。”
沐桦祁对他淡淡一笑,便闷闷的应了一声后闭眼睡去,她确是有些累了。却也因阜修的脾性能容她这般疲累之下还去轩沪侯府,且她都未出言半句他便知晓而欣慰。
遇此一人,当是她此生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