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怪鸟惨叫着四散乱逃,一时间,竟然再也不敢靠近柏灌王。
大费震骇之下,也不敢再靠近柏灌王,速速便退到一边去了。
一声长啸,万马齐鸣,大费大喜,正是大夏的精锐赶来,他一声令下,坚甲利刃的士兵便团团将柏灌王围住……
怪鸟一撤,凫风初蕾身上的压力顿减,委蛇双头转动,比翼鸟一左一右,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一双双眼珠子被挖出。
地上,滑溜溜的满是血痕。
纵黑衣道人数众多,也不敢再次冲击,只团团围住凫风初蕾,没人敢轻易出手。
大费居高临下,看得分明,舍弃了柏灌王,坐骑俯冲下去,怪鸟的利刃直插凫风初蕾的天灵盖,与此同时,一头秃鹫径直就往凫风初蕾心口啄去。
这一夹击,凫风初蕾纵然不脑浆迸裂,只怕一颗心也会被挖出来。
一道白光闪过,秃鹫被劈成两半,怪鸟的利刃也被余下的寒光灼伤,怪叫一声,迅速后退。
一只断手掉在地上,大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断臂上汩汩而出的鲜血。他仓促拿起断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
劈天斧从半空坠落,稳稳落在了涂山侯人的手中。
他冲上去,便和凫风初蕾背靠背,盘旋的秃鹫再也不敢俯冲,只嗷叫着寻找进攻的机会。
大费厉声道:“启王子,你怎么在这里?”
涂山侯人满不在乎:“我就不信你才知道我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挥了挥劈天斧:“你看不出来吗?大费,你快滚蛋吧。要杀凫风初蕾,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费冷笑一声,眼珠转动,脸上的神情非常怪异。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你和凫风初蕾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启王子这是要公然背弃大禹王了?”
“别叫我启王子,叫我涂山侯人!”
“涂山侯人?”
“这名字比姒启更好!”
大费勃然大怒:“侯人?哈,你称大禹王为侯人??你居然敢公然讽刺大禹王?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目无君父,大禹王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定饶不了你……”
涂山侯人打断他:“他早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了!不然,你岂有机会上位?得了吧,大费,你现在已经是大禹王的半个儿子了,你什么居心,你以为我不知道?”
大费目中,杀机一现。
断掌之仇,不能不报。
很显然,他是在衡量,要不要干脆趁这个机会一举将涂山侯人也杀掉——只要杀了他,大禹王唯一的儿子便没有了!!!
而且,大禹王从此也不会再有儿子了。
而且,启王子是私下游走西南,自己在这里干掉他,岂不正好神不知鬼不觉?
涂山侯人见他神情诡异,笑嘻嘻的:“你是不是想,只要今天杀了我,你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大夏王了?”
“你胡说什么?”
“哈哈,大费啊大费,你们父子挖空心思奉承大禹王,你成为比大禹王的亲儿子更亲的干儿子,天下谁不知道你们父子的用心?现在杀了我,岂不是就遂你心愿了?哈哈,你放心吧,只要我死了,大禹王一定将你立为下一任的大夏王,不对,以你的狼子野心,一定会改换国姓,你估计会自称大费王吧,哈哈哈,大费王,大肥王,可真是难听……”
大费出手了。
涂山侯人,就是等他出手的这一瞬间。
因为,盛怒之下,他的气息出现了空门,劈天斧,便是奔着这空门而去,半空中,一道霹雳,大费被一股强力推开七八丈远,而涂山侯人也从空中跌落,匍匐在地,不知死活。
凫风初蕾奔过去,扶起他,他满脸血污,却依旧笑嘻嘻的:“没事,没事……我还死不了……看看大费死了吗?”
大费身边,一头死去的怪鸟。
大费却稳稳站着,怒视涂山侯人。
柏灌王也出手了,他震怒!
比和颛顼搏命时更加生气。
地面震动,上千的大夏精锐忽然漂浮起来,乒乒乓乓一阵巨响,人的惨叫,鸟的悲鸣,血肉之躯岂能抵挡当年不周山的猛烈撞击?
天空的暗黑,也慢慢散去,一地尸首,满地死鸟。
残余的猛禽见他如此声势,竟然纷纷拍着翅膀,落荒而逃。
柏灌王,已经站在大费对面。
他白衣如雪,身上几乎连鲜血都没溅上一滴,只是拍拍手,仿佛只是路过,顺手打发了几只不知死活的野鸡而已。
他胸口早前裂开的大洞,早已不知去向。
大费后退一步。
涂山侯人哈哈大笑:“大费,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小鱼洞吗?啧啧啧,只怕你下一任大费王的美梦要就此终止了……”
“启王子这是公然背叛大禹王!”
大费死死盯着柏灌王,又转向涂山侯人,面上神情,十分诡异。
涂山侯人禁声。
一只獬豸(xie zhi)施施然而来,它走到距离涂山侯人一丈开外,停下,昂起头,冲他叫了一声,叫声里,满是愤怒。
“你这个叛贼,大禹王不会饶恕你!”
獬豸,是大夏执掌法律的神兽,为国师皋陶所控。獬豸明断一切,以公允无私,执法严明闻名于世,据说,上百年来,它从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国师皋陶也正是因它获得了极大的美誉度,成为大夏赫赫有名的贤者。
涂山侯人面色十分难看。
大费冷笑:“启王子,你的一举一动,将被獬豸如实向大禹王禀报。今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机会?”
“对!你只要亲手杀了凫风初蕾,就算你戴罪立功。如此,这次灭鱼凫国的功劳,也可以让你占据几分。从此,你启王子将会名声大振。”
“哈哈,竟有这等好事?”
大费一笑:“看在大禹王的份上,我不会跟你争夺功劳。启王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语气诚挚,谆谆教诲:“启王子该知道,大禹王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却屡屡辜负他的期待。身为人子,让父亲伤心便是最大的不孝。启王子,回头是岸,你该醒悟了!”
涂山侯人但见他满脸正气、一表人渣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大禹王面前假惺惺地表演也就罢了,在这里你还装模作样?”
大费收敛了笑容:“启王子再是执迷不悟,休怪我替大禹王大义灭亲……”
涂山侯人稀奇:“你自身难保,有何面目吹这大气?”
“獬豸会记录你背叛大禹王的一言一行,到时候,看你怎么对大禹王交代……”
涂山侯人满不在乎:“大不了我将这畜生一斧劈了……”
他作势,劈天斧举起,獬豸冲他怒吼一声,他哈哈大笑:“你这畜生,我还没有劈你,你急什么?”
就在这时,音乐声响了。
那是五十弦瑟奏出的哀乐,丝竹声里,交战双方全部罢手,小鱼洞的血腥厮杀忽然变得很远很远。
那是一曲悲歌,所有人都心碎了。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慢慢地,这小雨又变成了蒙蒙的细雪,盛夏的天空,瞬间到了冬天,湖面的茇花转眼成了金色的芦苇,在天空里徘徊的猛禽缓缓往岸边栖息。
涂山侯人手里的劈天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差点砸到了他的脚背,他也浑然不知,只是手舞足蹈,喃喃自语:“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曲子……什么《九韶》《九辩》都远远不如啊……”
他忽然跳起来:“这简直是高手,不不不,这是神手,纵天庭也不会有这么美妙的曲子……可是,为什么这曲子如此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