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生不能……”
好似知道她想拒绝,他勾唇倾下身,那压迫感笼罩了她全身,附在她耳边的声音低柔道,“小如,脚破了。”
她缩了缩光着的右脚,陛下又一次唤了她的女名,像在提醒她,不想女儿身被识破,现在她最好乖乖听他一人的话。
刺痛的右脚踩上龙辇,她感觉自己被高高抬起,摇晃地沿着湖边越走越远。她的余光瞥向夜风拂过的湖面,柳丝飞起,水面涟漪,湖心处分明有一道人影依旧矗立在那儿……
御书房的侧殿是陛下的寝宫,龙床正列其中,床头龙头,床尾凤尾,金雕玉琢镶嵌其中。
龙床,皇帝无瑕去后宫时召幸的地方,亦是后宫女人们为之拼搏向往的地方,躺在上面的次数越多,地位也就越牢靠。而此刻的龙床上,没有躺着千娇百媚,正欲承欢雨露的女人,却正襟危坐着个毫无暧昧眼神,调情姿态,还露出一脸正气盎然的扫兴家伙。
朱八福——不,被拆穿了女人身份后,应该说是朱福如直挺直腰杆,跪坐在赵凰璞的床榻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眼神平视于前方。
“陛下,小生在此休憩实属不妥,请让小生速回昭阳殿。”
赵凰璞斜倚在床头,刚清洗过的长发披散垂落在枕席间,手里的书卷微微一歪,越过书卷看向端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戒备的小女子,上下点了点她的装束,笑道,“就这样回去?朕是无所谓,但你不怕小景子误会了?”
朱福如低首看了自己一眼,身上套着过分宽大的男衫,是陛下溜出宫外游玩时穿的便服,雪白纤细的颈脖和娇小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不但遮掩不住她是女人这个秘密,反而感觉自己和衣服的主人关系暧昧。
“谁让小如不乖乖听话,朕替你选的衣裳不好看吗?”赵凰璞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丢弃在龙床一边的纱衣和罗裳,软滑如肌肤的纱绸配着娇媚的粉。他本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她穿上它们的甜美模样,可她自进了他寝殿的门就一脸戒备,穿着湿衣抱着膝缩在墙角,对他精心挑选的女装更是一脸嫌弃。
“陛下,士可杀不可辱。”她凉凉地怼他一句,让他心口一堵。她本来就是女人,在他面前恢复女儿家的娇美倒成了侮辱她了。就如此把他推拒在男女之情的门槛外面吗?
他拿着绫罗绸缎,香脂水粉,想用最寻常的男子对心悦的女子一般讨好她,想让她也稍微有点“女为悦己者容”的自觉,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宁可穿着湿衣,滴着水珠,抖着身子,跪在原地跟他真心实意承认所谓的欺君之罪,“小生……不,罪臣隐瞒女儿家身份,欺君参政,请陛下看在罪臣忠心耿耿的份上,从轻论处。”
他满心欢喜跌落谷底,梗在喉咙间,拿着骄软女装的手垂到身侧,低眸问她,“……那你想朕怎么论处你?”改了称谓,不是小生,而是罪臣,是想表达不管她是男儿身或是女儿身,他们的君臣关系也始终不变吗?
“只要不累计家人,陛下怎么论处,罪臣都认。”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曾经一群基友在少公子的男主和皇帝的男配之间一直跟我抗争的悲惨故事了……所以当初我卡文卡得那么厉害,他们要负很大的责任呢!( ̄(oo) ̄)
第98章 卷三第十章
“……把湿衣裳换了吧。”他丢开了手里不受待见的女装。
“陛下,罪臣——”
“穿朕的衣衫可以吗?”不想听她倒胃口的话,赵凰璞率先开了口。
于是,待她洗浴完毕,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虽没了娇媚柔婉身段和含春羞语的眼眸,却变得更加掩不住情趣的味道,他宽大的衣衫裹住她的身体,更加衬得她娇小可人,尽管她如何维持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也努力专心于书卷,可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朝她雪白的细颈飞去。
生平第一次,他和一个女人躺在龙床上面面相觑。
他叹了口气,微微坐起想要靠近她,她却像惊弓之鸟般弹开,保持端坐姿态,缩进床尾的角落,她浑身的不自在落在他眼里。
“这么怕朕?之前你与朕勾肩搭背可是相当自然啊。”自然地让他以为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女儿家,但见她赫然的羞怯,反倒倒让他安心不少。
“之前因为陛下不知,可现在……”她戒备地抬头看向他,“陛下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罪臣是……女,女人的。”
“你猜?”
“……应该是罪臣失恋的那次吧。”哭得太放肆了,像个娘炮。于是就怀疑上她了。再加上被穿着女装被龙阳带出门那次,她简直漏洞百出。难怪在龙府的时候,陛下会用那么奇怪的态度对她,果然是为了要护她周全。
赵凰璞摸了摸下巴,眼儿一转,摇摇头笑道,“朕一开始就知道。”
看着她瞪大眼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是完全忘了好歹当年也参加了选妃,差点成了他嫔妃这件事吗?
“爱卿的选妃图,朕甚爱,过目不忘至今。”
“那张熊猫眼的仕女图?”陛下的话听起来怎么就一点不像在夸她呢?那张丑死人的黑眼圈选妃图跟她本人差很多好吗,“陛下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为何……还怂恿我去考东序府。”
“天子识人,跟男女有关吗?事实证明,朕眼光不俗,小如的才学不输任何男子。”
“既,既然如此,陛下应该不会追究小臣女儿家的身份了?”
“朕为什么要追究?”陛下耸耸肩,完全一副好脾气的明君模样,让她长舒一口气,下一瞬,陛下的声音交织着一阵暧昧的暖流吹进她的耳朵,“应该说,朕高兴的很呢,小如是女儿家。”
她倒抽一口凉气,看着不知何时靠近自己的陛下,捂着被他吹拂而来的气息刷红地耳朵,掉头就跳下床铺,欲逃,“谢陛下不追究之恩,那罪臣就不叨扰陛下休息,先行告退了!”
还没走两步,后衣领被拽住,她悬空的脚丫还不死心地想往外逃,可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再度拖上龙床。
陛下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将她强压在床榻上,湿漉的发丝刷过她的脸庞,几缕调皮的发尾钻进她的嘴巴。
“小如,你现在不能走。”
“为……为何?”她眼神左摇右闪,就怕稍一定神就看到陛下因扯动而半滑落在肩头的衣襟,略微起伏的胸膛在丝衣后若隐若现。
“昭阳殿不安全了。”
“……恕臣直言,我倒觉得陛下身边更危险。”她当然知道昭阳殿有人在怀疑她的身份,而这个人可能就是昭阳殿主人绮妃娘娘,可——看看现下她跟陛下聊天的奇怪姿势,男上女下地躺着,还秉烛夜谈,这完全是成何体统吧!陛下风流她一向知晓,可要风流到她身上来那就素不奉陪了。相较之下,她觉得绮妃娘娘身边比陛下的寝宫安全不知多少倍好吗。
“朕的身边是挺危险的。”他轻笑,有些莫名的高兴。早知道拆穿她女儿身的秘密能让他意识到,他不仅是她效忠的君主,还是个男人的话,早在她失恋那刻,他就该这么做,“但,现在不是你暴露女儿身份的时候。相父还在等着你的小辫子呢。”
“……”她忘了,就算陛下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早已视她为眼中钉的丞相大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置她于死地的借口。
“所以,小如得陪朕演这出戏。”
陛下一边说着,一边牵起身边的软被,温柔体贴地盖在她身上,“为了证明你不是女人,陪朕睡觉。”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按理应该反过来才是吧。能召上龙床睡觉的才是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