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殿的宫女搀着叶一枚出来。
郑尚仪与几位女官呼啦一下围拢着她;“叶司籍,从高台上跌落下来。您还好吧,没伤到哪吧?”
“我还好!尚仪大人、各位大人;……你们怎会知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一枚苦笑道:“流年不利,今年更甚;……高台上失足,真真是晦气!”
“叶司籍不必气馁,谁也不能总是一帆风顺;……所幸,没出什么大事!”郑尚仪朝后望望;挥挥手,说道:“抬一乘步辇来!”
几为女官搀着她上了步辇;护着她回到皎兰居。
“今儿虚惊一场,所幸司籍大人没事!筵席上不定有突发事件,诸位不必全围在这;”郑尚仪站起身来,打发大家都走;“圣上那边不能缺人;诸位该忙什么,就都忙去吧!”
“喏!”
女官们躬身告退。
“大宋的晋王飞身而起;他托举到了你,出手相救吗?”郑尚仪问道。
她从小太监那打听到一切;都知这位晋王是铁腕强权,将士们对他又敬又怕。这位王爷出手相救,难道,真是什么英雄难过情关?
郑尚仪必须问清楚;不然,她没法对一枚的师父,自己的师姐无法交待。
“师叔,我不慎从高台上跌落,确实这位晋王出手相救的;”叶一枚说道。
屋里没有外人,叶一枚据实已告。
郑尚仪望她一眼;委婉地问:“这位宋使,他,为什么呢?……”
郑尚仪的话没说全;她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相识、在哪里相识的;……那位铁血强权的人物,不可能无端对某人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
但,这种话,不能随随便便问,叶女官不见得好意思说;……她点到而已;说一半、留一半;寄希望,叶一枚自己能讲出来;……
“为什么?……”叶一枚眼眸一转,无辜的眼神望着郑尚仪;“师叔,我哪知道?……兴许,这宋使就是个多情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来不及细想,就腾空而出。他救人,也是英勇无双啊!”
“晋王多情种?……算了吧!只听说他在沙场杀人无数,无论男女该屠戮就屠戮,哪里有一丁点柔情?”郑尚仪摇头笑道:“呵呵,果然,英雄美人惺惺相惜;他对你有意,你对她倾慕,好得很啊!”
郑尚仪对宋使臣没好感;尤其是宋朝的王爷;她心里隔应着。她可是老江湖,在宫里待了许多年,什么糟心事与暗斗没见过?
叶一枚几时,对某位男子特别褒扬过?可见,她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没说出来。
郑尚仪心里不由得暗笑。
“师叔,他救了我;……今儿个,我差点儿见不到你们。他为我,还差点与国主闹出不愉快;”叶一枚望着她,说道:“他还敢怒怼陛下!在这宫里,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了。”
郑尚仪瞄她一眼,笑道:“他可是宋使!他们宋朝人,觊觎这块土地。暂时是隐忍不发,两方一旦撕下温情脉脉的外衣;就是你来我往、沙场兵戎相见了。”
郑尚仪对两国的前景,双方的优劣得失,看得很是透彻。这一点,叶一枚真没有想到。
“师叔,您既然知道这?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郑尚仪一动不动。叶一枚望她一眼,轻声道:“如果,两国邦交不成;走到最后只剩沙场搏杀;……师叔,您会如何做?”
叶一枚学过历史;很清楚知道这一段历史。
“我不希望有那样一天!”郑尚仪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几圈;昂然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绝不做苟且偷生之辈,我会血战到底的!”
她说得慷慨激昂,绝没半点害怕。
叶一枚心底不由一颤;师父,可不是她这样的想法!
师父木玄是主张统一的;还说,天下分分合合几十年,该是统一的良好时期。郑尚仪显然更顽固守旧,她有自己要守护的;……
她这次才发现,云隐门下弟子众多,每人的主张与想法不同;……很难做到一种声音、一个中枢头脑。
她们师姐妹的想法不一样?
墨家不是统一发号施令吗?难道,墨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叶一枚只是心里想想;却也不好说出来。郑尚仪如此的态度;叶一枚既不能指责她,又不能将师父的想法和盘托出。她直愣愣杵在那;……在想,到时候,不知该说啥。
“师叔,关于那个晋王,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叶一枚轻声问。
叶一枚转移着话题。不然,真怕师叔会叫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妮子,你心里还是有事儿吧。”郑尚仪笑道:“晋王是不是看中了你呀?他对你说过什么,让你现在这么紧张?”
“也不只是他或我的事。”叶一枚轻声说道:“师叔,就像你说的;……铁血顽强的人,心底多半冷酷;这样子的人,会是好的依靠吗?”
“这,你要想好!”郑尚仪笑道:“你若对他有一丝怜悯;只怕,他会将你强掳去!派人四下看管起来;……你还能活动自如吗?”
“妈耶!这……这个不好玩!”
叶一枚一想到,那种铁血暴君;心里就没有啥子想头。况且,以他的身份与地位,肯定妻妾好几房了。
她,可没兴趣,与他那些女子为伍;成日里无所事事,又没有什么自由,只能是争风吃醋。
太没趣了!
晋王与李煜在清辉阁上详谈甚欢。
“国主,吾皇万岁邀请您去汴京,与皇上一起共图大业!”赵晟义呈上信笺。
“这个,过一阵子,孤会去的!”李煜尴尬地应承着。
赵晟义将宋皇的意思提出;李煜心里是抵触的。
他无法答应他,先这样应付着吧。先采取这怀柔政策;能拖一时,就托一时。
两方人说着心照不宣的话,吃着味同嚼蜡的菜;……简直,很受折磨的。
好不容易,筵席结束了;赵晟义急匆匆朝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