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小心翼翼地将手里这张暗黄色的薄纸摊开,看着这张发着暗黄色光昏的纸片出神。
“慧妃,这是交子?”李煜的重瞳发光,脸上的神色很不可置信。“蜀国交子铺代替铜币,用纸张制造的这交子,真的能拿去市场交易?”
“圣上,自然是可以的;”慧妃眼眸低垂,笑道:“各国的流通货币多为铜钱,我蜀国不产铜,只能用铁币替代。然铁币笨重不易于流通。在民间,为不便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金保管业务的交子铺户。商家将现金交付给商铺,商铺把存款数额填写在用这种纸卷上,再交还给存款人,并收取一定佣金。”
慧妃低眉信首,将这交子的制造和流通过程娓娓而来。
李煜不由吃了一惊。他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这位爱妃。
期初,对她并无多少印象;……姿色不算绝佳,在秀女中尚可;才艺不差,但也是中上吧。奇怪的是,她竟有手段和谋略赢得母后的信任,宫中几位高品阶的妃子对她赞誉有加。
她,在母后的授意和安排下,成功地成为了贵人。后又告知说,自己是前蜀公主。李煜以为,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可伶她身世凄惨,给她尊位;压根就没报别的什么期望。
“爱妃说做了一道小菜,就是这个吗?”李煜挥着手中的交子问她。
“对呀,第一道菜,是臣妾献与圣上的。”她眼神明媚,脸上笑容洋溢;“这张交子,相当于朝廷铸币十万两。臣妾知道,圣上正为水师操心劳神。臣妾帮不上别的,这是臣妾甘心情愿的!”
“爱妃这份心意如此厚重;……孤,怎么说好?”
李煜是真的感动到了;重瞳冒出熠熠光彩。爱妃呀,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呀。眼下,南唐正在建造水师需要很多钱财;哪一步都需要重金砸入;此时,这笔重金无疑雪中送炭。
先有青丝相赠,后又重金砸下;……这,多少让李煜有些手足失措。
难道,她是上天派来,助我朝社稷的?
他注视着她,如黑潭般的眸子里,放出异样的光彩。低眸在她唇上吻一下;深情款款地说道:“爱妃,这,可是你蜀国民间商人的一项创举呢?”
慧妃抬眸,笑道:“圣上要如此说,我们也是当得起的。”
“你,……你们?……”李煜不由一愣。
慧妃抬眸,脸上笑意盈盈;“臣妾不敢欺瞒圣上;父王离去前,托付我一份巨额资财。臣妾拿出一半入股交子商铺;这些年来,仅佣金收入这项,就是不可计数。这些年,臣妾琢磨生意,做了很多赢钱的买卖;断续置办了和不少资财以备不时之需。”
李煜这才知道,好乖乖,自己这位爱妃手握重金,几乎是富可敌国!
不,可能不止!不仅是富足,还有自己的武装。
蜀国商户交子铺为了方便兑换,在各国重要都城都设有分号。交子商铺要存备足铜钱,以防客商拿交子前来兑换。库里真有不少真钱。因此,养着护院打手不可计数。只要集聚起来,就是一支军队。
富可敌国,武装实力;慧妃的实力和本领可不是一般般。
“爱妃;……你!”李煜往前两步,情不自禁揽着她的腰;“慧儿,有心了。只怪孤最近政务繁忙,没有多谢时间来陪你;……”
李煜深情款款,他是真感动到了。这样的女子不仅倾心于自己,还有着这样一大笔陪嫁?
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煜心里得意。他娶了这许多个嫔妃,个个跟他争着要赏赐,要铜钱;……偏偏这慧妃,不禁不要这些,还为他献上巨额的资金。这比户部大臣都有力,不,比自己的军队都让他安稳。他心里,怎么不欣喜若狂?
“圣上,臣妾知道,您现在正为水师筹建而苦恼。臣妾既是唐的贵妃,唐就是我的国土;臣妾会不遗余力,哪怕是倾尽所有,也会相助于圣上的!”慧妃笑着迎着他的目光,用手抚弄着他的鬓发,呵气如兰;“圣上是江南第一大才子;臣妾自小就仰望圣上。臣妾看过圣上的诗词无数,很多诗词句段,我全记在脑海中;……”
“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慧妃停顿了片刻;说道:“澹澹衫儿薄薄罗,圣上别只怜惜姐姐,忘了青沅每日在这,也是‘夜长人奈何’……”
“慧儿;……”李煜深深感动,原来,她也是这样深情女子。
身为南唐的君王,他什么人没见过?他是至高权位者,只有别人仰视他;无论何人送他任何宝物,他都会以为,这还是他朝廷的物资。作为君王,可聛睨一切,藐视任何人,
唯有深情,他逃不过;……
他还不曾对谁有这样的感动;这样女子的倾心,不禁献上感情,还献上自己的资财;能不说是真的感情吗?
她的眼眸热情似火……李煜瞬间迷惑了;……
他将他揽入怀中;说道:“慧儿,你放心!你的心思,我懂!”
“圣上,你真懂臣妾?”她窝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自然,‘夜长人奈何’?”……
他,真的懂吗?
她望着卧榻旁睡着的君王。他的鼻梁高挺,五官很有型,年轻时也是美男子。他已经不年轻,细看起来,眉眼处四处横生的细密皱纹。
对,年轻时的他与大周后该是登对的一对璧人!可笑的是,大周后还在病榻,他既然勾搭上自己的小姨子;……
孟慧妃猛地坐起来,披上薄罗衫儿走到窗前。她推开了窗;夜空中,一轮高高悬挂的弯月;……
她回转身来,信心满满地笑;不爱又怎样?不过,没关系,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