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一万两?妈妈真狠!你……你们吃干扒净,连骨头也不剩?”
凤奕气得直哆嗦;她紧咬着唇瓣,唇瓣红得几乎滴血;“我来到盛隆阁这,不过区区白银五百两!现如今您说的价儿,难道不是天价?”
“凤儿,你这话差矣。盛隆阁将你捧红,这才不到两个月,你就急着想要从良?……我们花了多少心力、多少银子捧你?你若真一走了之,盛隆阁失了台柱,一年半载都不景气。”管事妈妈瞥她一眼;又道:“不是我们心狠,若真有现成的姑娘,与凤姑娘本事差不多;不,哪怕是差一些的,妈妈也不至于如此烦恼。”
“妈妈,你这算盘打得是精!”眼看好事不能如愿,辛大人一肚子火起;“你们从凤奕身上挣的,不知多少个五百两,还那样贪心不足?”
辛泽宏将长袖一甩,气哼哼地往她跟前站,嚷道:“你盛隆阁人多势众不假,我辛某人乃朝廷命官,可不是吓大的!你成心不放?……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辛泽宏气势汹汹,老鸨子真是很为难;陪着笑脸上前道:“大人,不是奴家不给面子,实在是对方不好惹,看上去很是棘手!”
“你别拿那搪塞我!”辛大人怒气冲冲;“什么棘手不棘手?分明就是银子好使!如果,我拿了一万两银票来,立刻能领走奕儿?”
“大人,……”凤奕心里很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眼眸里泪光闪闪;“大人,凤奕蒲柳之姿,您这倾其所有,真心相待于我;……奕儿不负此生了。大人,您莫要与妈妈置气,请回吧!”
她眼眶饱含热泪,满眼深情柔波,完全卸下他心里的防御。他望着她晶亮的眸子,心里比蜜还甜。他恨不得立时带她走;为了她,他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辛大人一拍胸,意气风发;“奕儿放心,我自有办法!”
“大人,您这话可当真?”管事妈妈望了凤奕一眼,重新转向他;又说道:“大人,金主付了我纹银千两;我若先反悔,违约可要双倍捧还的。”
“好,违约金,我也拿!”辛大人应许。
此刻,他心里全是她;“奕儿,你且多等几日。我定会回来帮你赎身的。”
凤奕声音呜咽,眼里愁云惨淡;仿佛世界末日般。
她听得辛大人此言,脸上顿时有了光芒,眼里忽闪忽闪地;“奕儿谢过!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嗯,你放宽心;……“辛大人安慰她,用力捏捏她的手;他转过头来,望着老鸨:“凤姑娘,你给我好好照顾着,不几日后,辛某必定回来!”
“是!辛大人您走好!”
老鸨笑嘻嘻地,送出去老远。
“哎呦,我的姑奶奶哟;……”老鸨紧赶回来,可劲儿向她讨好;“凤姑奶奶,您为何要将自己的价码抬得忒高?……你就不怕把男人吓走?”
“妈妈,您不是常说,男人一个个花言巧语,没一个值得托付的?”凤奕望她欠欠身,一改刚才的愁容满面。她笑嘻嘻地,又道:“我倒想看看,他对我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凤儿,你就不怕,他回去后冷静下来,一想,耗巨资为你这个清倌人,怕是不值得呢?”老鸨心里有些担忧。
“嘻嘻,那就再钓下一个;……”凤奕捂着嘴,吃吃直笑;“他若真不舍得银子;或者,没那些银子,都不会再来了。妈妈,我这无家无业的,得为自己打拼的。真要是嫁过去了,手里头没有银子,还怎么过日子?……咱且先收下银子,若他真情实意,日后我真心相待;若是草包粪包渣渣男,咱还有退路不是?”
“呵呵,凤儿这番话,我赞成!”老鸨像是不认识,瞪大眼睛瞧她;“女子要有这等觉悟和见识,怎会轻易上当受骗?”
“妈妈过誉了;……”凤奕低眸,叹了一口气;“我这都是被逼的;都沦落到这一步,还不懂得自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凤奕这番话,并非恭维,也不自谦;说得情真意切,皆是肺腑之言。
老鸨愣了会神,立时安慰她:“凤姑娘,您这般模样,姓辛的自然将您放在心上。我估计,过不了几日,他还会来的。”
“是吗?……”
凤奕苦笑。
他回不回来,与她干系都不大;……
“妈妈,若没什么事,奕儿先告退了!”凤奕道。
“好,好;……凤姑娘定是累了;”管事妈妈点头。她抬眸扫一眼案榻;“凤姑娘留步,这银票该如何处理?”
凤奕止住脚步,朝那瞄了一眼;……辛大人刚刚偷塞给老鸨的三百两银票。
凤奕微微一笑;“妈妈,既是他孝敬的;……您收下就是!”
老鸨拾起银票,眼睛眯成一条线;“这,这个……我全收下?”
“妈妈,奕儿告退!”
凤奕回到自己房间,转身便掩上房门。
已近黄昏时分,屋里没有掌灯有些昏暗。
“云曦,”
她轻唤一声,却没人应答。
她心内一凛,顿时警觉起来;再唤一声;“云曦……;”
还是没人!
她摩挲着取来灯烛,打着一根火信子,“哧”地一声,火花燃起来。
屋内迅速亮了。
案台上的青铜灯盏,灯芯苒苒而动。
灯烛上的光昏微微照耀着;……云曦窝在在条几旁的圈椅上,好像是睡着了。
“云曦,”她又喊了一声,正要走近去看。
她感觉到,垂挂的帷幔在动;……
“什么人?……”她心内一凛,大喝一声;“君子坦荡荡,朋友,冤有头债有主,您请现身吧!”
帷幔一阵轻微抖动,里面的人好像在犹豫。
片刻之后,只见门帘一挑,走出一位身穿素净衣服的大高个。
对方一身素服,脸上蒙着面纱;根本看不出是谁。
那人望着她,慢慢摘除了面纱;……面纱除去,露出一张阳刚坚韧的脸。
那人走近她,浅笑道:“叶典籍,敏锐得很啊!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阁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