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脸上的笑容无法维持,慢慢地寂冷了下去,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常要想起,她已经死了,说不定早已经投胎转世了,我都不认识甚至没见过,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呢?”
北九渊神色变幻莫测,他听出来了,她很不安。可是她连自己为什么不安都不知道。
她心里开始有了心事,白天的时候因为她有事情做,有人面对,有人说话,所以心事都被她藏着掖着。到了晚上静下心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小气又多疑。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翻来覆去地想起,然后一天天介意着,所以才会辗转难眠。
清池见他不回答,又执着地问:“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北九渊清浅道:“你还小,还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
清池颤了颤眼帘,缩回了手,道:“那算了,那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就在她缩手时,北九渊却紧了紧掌心,不容她逃脱。冷不防温热的液体滴答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微微一顿。
清池开始起身挣扎,一手摸上自己的眼,十分疑惑道:“咦,奇怪,我居然掉眼泪了。”她又对北九渊道,“我不摸你了,你放开我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北九渊不放。
她保证道:“这次绝对绝对是真的。”
北九渊声音有两分认真和低沉,“我虽无法回答你,但是我可以用事实证明。你若感受得到则好,感受不到也没有关系。”他紧紧抓着清池的手,缓缓往上伸,用她的指端碰到了自己的下巴。清池愣了愣,感受着他拿着她的手,正引导着往他的脸上抚摸。
“你想摸便摸吧,你脑子里愿意想着我的模样,便想吧。”
清池愣愣的,没再如先前那般主动,反而是被北九渊主动引导着。手抚摸过他的轮廓,指尖触碰到了他的下巴,再被引着缓缓往上,碰到了他温凉的嘴唇。
她下意识地想缩手,北九渊手劲霸道,丝毫不容她退缩,从指尖到掌心,都细细密密地往他的唇上游走过。
仿佛不是她在抚摸着,而是他在细细密密、若有若无地亲吻着。
清池浑身都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手指感受到他的呼吸,清清浅浅,他的每一次唇落在她手上,都恨不能把她吸进深渊里沉沦一样。
北九渊半低着眼眸,看着她惊惶地仰起头来看他。
窗外的风,好事地撩起了窗帘,落进了一室莹白无暇的月光。他得以看清清池的脸,眼眶里含着湿润的眼泪,受惊一样倏地夺眶而出,柔软了一颗不知孤寂了多少年的心。
他眼里光彩暗溢,月光隐隐投射进他的瞳仁里,那眸色在她眼前正由墨黑一点点褪成了皓皓银色。
清池瞠了瞠眼,睁大着眼帘想要看清他。奈何眼里泪光朦胧,却如春雨一般淅淅沥沥个不停,北九渊的容颜在她眼里总是朦朦胧胧的。好在,她的手指可以抚摸到他的鼻梁,如峰峦迭起,还可以抚摸到他的眼眉,他的眼廓修美,睫毛浓密地扫过手指,那双眉斜飞入鬓,是世间最清绝完美的一双眉眼。
最后清池闭上了眼睛,眼角残留着湿润,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脑海里真的勾勒出来他的样子。
北九渊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不悲不喜、眼眸深深地问:“现在,你的脑海里能看清我的模样了么。是你非要看,那便得深深地钳进你的脑海里,再也不要忘掉。”
他手指拭掉她眼角的泪痕,轻轻道:“别哭。”
清池睁开眼,跌进他眼底里的温柔中去,不知怎的还越发抑制不住了,酸涩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今天太开心了,我喜欢今天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九渊,我可以抱抱你吗?”
北九渊道:“可以。”不等清池主动抱上来,他手掌压在她的腰上,便一手将她深深擒入了怀。
清池伸出双手费尽力气地抱着他。他何尝不是,对充斥而来的少女气息感到执迷,多用了几分力将她紧紧钳入怀中,手掌扶着她的头压在自己的心口上。
清池埋头在他怀中深深呼吸着,哑着嗓子道:“九渊,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不要想着别人好不好?”
“没有。”九渊道,“我没有想着别人。”
“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对你很重要,”清池道,“但是她已经不在了,我不是要让她从你心里搬走,我只是想你多往前看,少回头去想起她。”
北九渊低了低头,唇若有若无地碰到她耳边,低低与她道:“好,我不想。”
清池闷了一会儿,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较劲道:“真想早十几二十年出生,那样的话可能我排在她前面,就好了。”
北九渊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幸福就是能把一颗再怎么坚硬冰冷的心都能煨化了。
他静静地抱着她,听她抱怨唠叨,自己跟自己较劲,大约是在他怀里觉得安心了,清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北九渊轻抚着她的头,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稍稍分开了一些距离,得以细细看着她的脸。他缓缓低下头,嘴唇尝试性地在她眼角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极轻地道:“你说得对,她已经轮回转世了,我心里想着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她睡得沉,也听不见。
但是她睡着了也紧紧抱着北九渊不肯撒手。在他怀里,她一夜无梦,十分安眠。
第二天早晨,清池是在摇摇晃晃中醒来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窗外光线明亮,天已经大亮了。她扒着车窗往外看,窗外的风景正不断朝后溜走,便捞起车帘对北九渊道:“怎么这就走了?我都还没跟它们道别呢。”
清池话音儿一落,自己先愣了愣,看了看北九渊再看了看自个儿,又道:“哎呀身体又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