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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言 > 驭鲛记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等了
  等待婚宴的第一天,纪云禾白日里,与其他人一同赶路到了边界的第二个关口,她与众人合力打下结界的桩子之后,就已经是傍晚了。
  忙了一天,身体十分疲劳,纪云禾根本没想着休息,反而一心往回赶,又奔波回了北境。
  到了北境城里,纪云禾先找瞿晓星拿了料子,这是昨天她让瞿晓星给她准备好的做喜袍的材料,而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驭妖台里找长意去了。
  纪云禾知道自己的女工并不咋样,她以前也没把时间花在这功夫上,于是就想着和长意商量个简单的,她能做的款式。
  结果到了长意的殿里,她却没看见长意,找了半天,走了好几个殿,才寻到一个忙晕头的侍从,向他打听长意的去向,但侍从只知道长意白天在大殿里处理公务,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纪云禾只好自己回到长意的房间里,坐在书桌边,打算一边缝着自己的喜服一边等他,结果却看到了几张写废了的纸,打开纸团一看,竟是请帖。
  纪云禾拿着纸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个大尾巴鱼,难道自己写了请帖……亲自发帖子去了吗?
  与纪云禾想的一样。
  长意当真是自己出门发请帖去了。
  空明与洛锦桑等人倒是方便,他拖空明给几人便可,只是纪云禾点明要请的蛇妖与卢瑾炎有些麻烦,长意要来了两人的住所,写好了帖子便亲自拿去了。他先叩了蛇妖的门。
  这宅院算是北境修葺得比较好的院落了,院里还有看门的小厮,小厮给长意开了门,但见此人银发黑袍一双标志性的蓝眼睛,小厮当场愣住,隔了半晌,揉了揉眼,又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呀?”蛇妖提着一壶酒,醉醺醺的扭着腰来到门口。
  长意一转头,看向蛇妖。
  “啪”的一声,酒壶落地,酒香四溢,蛇妖呆呆的看着长意,长意却面无表情的向他递出了自己手中的一封红色请柬:“两日后驭妖台大殿上,我与纪云禾要办一场婚宴,来与你送请柬了。”
  “请柬!?”小厮不敢置信,回头看了看蛇妖,又看了看长意,再看向蛇妖时,眼神都变了,“主子你居然……”他小声嗫嚅,“这么有头有脸……”
  蛇妖则在意的是不同的点:“婚……婚宴!?”
  长意点头:“婚宴。”他道,“帖子上有时间,告辞。”
  言罢,他转身欲走,却又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这一次他看向蛇妖的眼神却有几分不善:“我记得,前几日颁过禁酒令,你这酒在哪儿买的,还有多少,回头记得去驭妖台交代清楚,自行领罚。”
  蛇妖咽了口唾沫,目送长意离开。
  这前脚发请帖,后脚就让人去自首的风格……真的很鲛人。
  长意离开了蛇妖的府邸,又去了兵器库。
  因为卢瑾炎被安排到了兵器库工作,每天负责清点入库的兵器,检验兵器质量。这段时间卢瑾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这边在一排排刀剑架子里走着,清点着兵器数量,忽然听到了外面一片兵器掉地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卢瑾炎听到这种声音心里就一阵烦躁,探了个脑袋出去就开始骂:“他娘的都能不能小心点?给你们干一件事能干出几件事……”
  最后一个“来”字没有吐出口,卢瑾炎便呆住了,紧接着,他手里的本子也掉在了地上。
  “尊……尊主……”卢瑾炎声音霎时矮了几个度,“我……”卢瑾炎左思右想,最后摸着脑袋皱眉道,“我最近没打架啊!我忙得不行,那蛇妖也好久没见过了……”
  忽然,一张红色的请柬递到他面前,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卢瑾炎呆住。
  “婚宴请柬,两日后,我与云禾在驭妖台办婚宴,云禾希望你到场。”
  这下卢瑾炎下巴也要掉下来了:“我……我?我?”卢瑾炎转头看了看身后,又四处张望一眼,还是不敢置信,“我吗!?”
  “对,是你。”
  长意将帖子更我那个前面递了一点,卢瑾炎抖着手接过了请帖。
  “辛苦了。”长意落下三个字,转身离去。
  他一走,周围的其他人便立即围了过来,将卢瑾炎手上的请帖拿了过来,一时间,整个兵器库变得沸沸扬扬。
  长意却全然未理会身后的吵杂,他拿着最后一张请帖,找到了林昊青。
  此前大国师虽然只是给了林昊青一击,但在他身体上留下的伤一直未曾痊愈。他这段时日,也鲜少走动,只在长意给他安排的住处调理身体,偶尔也与远方的思语联系。
  长意到的时候,林昊青正打坐与院中,他身前放了一把剑,剑上微微流转着光华,林昊青闭着眼,对着剑轻声道:“……多注意安全。”
  想来,是在与那被他留在远方的妖仆思语联系。
  长意没有打扰他,直到林昊青自己收了光华,睁开眼睛,他看见长意,站起身来,直言问道:“什么事?”
  长意递上请柬。
  与他人不同,林昊青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明白了背后的含义。
  他默了一瞬,倏尔略带讽刺的一勾唇角:“六年前,我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敢娶纪云禾。更想不到,纪云禾竟然还会请我。”
  “你对她而言,是很长一段时光的见证者。”长意道。
  林昊青收敛了嘴角的讽笑,眸光却变得有几分恍惚,似回忆起了过去的太多事,几乎让他眸光迷离:“是啊,很长一段时光……”
  这段时光,几乎是大半个纪云禾的人生,也是他的人生……
  他接过长意手中的请柬:“我一定会去。”
  “多谢。”长意正欲转身,林昊青却唤住他:
  “你此前施术过度,身体状况恐怕不容乐观,在北境如此情况下,你与纪云禾都急着要举行婚宴……”他顿了顿,“休怪我煞了风景,若他日,你身归西天,接管北境之人,你可有考虑好?毕竟,如今的情况,北境不可一日无主。”
  “空明是最适合的人选。”长意对林昊青直白的话并无任何不满,也直言道,“你若愿意,我也希望你可以留在北境。前些日子看了一些人类的书,待得婚宴之后,我会挑选七个人,组成内阁。以后北境的事,你们商量着来。”
  长意心中有数,林昊青也没再多言,只等长意快要离开的时候,林昊青微微叹了一声气:
  “鲛人,这人世间,对不住你。”
  长意踏步离开,背影没有任何停顿,也不知道他对这句话,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长意回到殿内的时候,纪云禾还在掌着灯缝衣服。
  听见开门的声音,纪云禾仰头一看,手里却是一个不慎,将自己的食指指尖扎了个洞。她微微抽了口气,待得下一瞬,她的手便被人握住了,长意半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手指,见了指尖的血珠,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她的指尖含入了嘴里。
  纪云禾望着长意,过了好一会儿,长意才将她的手指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再流血,他才在一旁坐下。看着纪云禾面前一堆布料,眉头一皱:
  “我来帮你。”
  长意说着,竟然就将布料与针线往他身上揽。
  纪云禾好笑的将布料针线又拿了回来:“我以前在驭妖谷好歹还拿过针,你在海里,拿过吗?”
  长意答道:“海里不穿衣服,不拿针。”
  “那就是了。”纪云禾拉了线,继续忙着,“你去发了请帖,这缝衣服的事,就别管了。我今晚回来本来是想与你商量商量款式的,后来发现,我除了最简单的,别的什么都不会,你回头也别挑了。咱们到时候就穿最简单的成亲就行。”
  “好。”
  长意当然是不挑的,毕竟他们鲛人成亲,礼节再重,那也是不穿衣服的……
  长意坐在一旁,看着灯下缝补的纪云禾,听着纪云禾闲聊一般的问他:“请帖都发完了吗?”
  “嗯,他们都来。”
  “听说前几日北境颁布了禁酒令?”
  “嗯,瓤造酒用的粮食,用来吃能够好几口人,特殊情况,便颁了禁令,不得生产与售卖酒了。”
  “那咱们就泡点茶吧?”纪云禾问,“茶还有吗?”
  “还有存货。”
  三言两语,说的都是琐碎细致的事情,他们之间,也鲜少说这样的话语,吃穿用度,各种细节,仿佛是在过日子一般,平和安静。
  长意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然感觉,此时此刻,与纪云禾待在一起的舒适感,就像是很久之前,他在无波无浪的深海里,躺在大贝壳里那般,眯着眼,就能小憩一会儿。
  自打他被抓上岸来,长意已经有许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纪云禾在烛火下的面容变得比平时柔软许多,她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但唇角却也一直挂着微笑。
  长意便看明白了,此时的纪云禾,内心的感受一定也与他一样。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听着她的言语,忽然之间,只觉心头一动,他低下头,从下方往上,吻住了纪云禾的双唇。
  纪云禾一怔,手里的针往上一戳,竟然扎到了长意的下巴,纪云禾想要往后面躲,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把长意给扎伤了,但长意根本没有在乎这针扎的小小刺痛。
  他一手按住了纪云禾的手,一手摁住了纪云禾的头,渐渐的加深了自己的吻。
  一开始纪云禾还想挣扎一下,给他看看被扎到的地方,到后来,也干脆放弃了挣扎,配合着长意,将这个深吻继续了下去。
  烛火跳跃,不知蜡油落了好几滴,长意在纪云禾呼吸已经彻底乱掉的时候,才终于将她放开。
  两人的唇瓣微红,是这个深吻给他们留下的印记。
  亲吻之后,两人的眸光看起来都比往日要温柔更多。
  他们凝视着彼此……
  “长意。”纪云禾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想要开口,长意却用手指放在了她的唇瓣上,止住了她的话头。
  “云禾,平时都是你先开口,先行动,这次,我先。”
  纪云禾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话。但长意却先是将她打横抱起,直到入了里屋,将她放到了床榻之上。
  “纪云禾,我想坏个规矩。”
  长意是很守规矩的人,一直以来,纪云禾都如此认为,是以听到长意这句话,纪云禾反而起了几分刁难的心思:“你是北境的尊主,你怎么可以坏规矩?”
  长意一怔,眨了两下眼睛,显然,纪云禾这话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想了想,竟然觉得纪云禾说得对。
  于是他竟当真直起了身来:“那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没等他说完,纪云禾径直将他衣襟一拽,再次把长意拉到自己身前,呼吸与呼吸,如此近距离的交替,本来被纪云禾的刁难削弱下去的那些暧昧气氛,此时再次在这私人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长意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自己,想要再次坐起来。
  但纪云禾拉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那我真休息了?”
  “嗯。”长意点头,“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纪云禾看着他,看着他红透的耳根,笑了起来:“真的休息了?”
  “真的休息。”
  “不一起?”
  “不了。”长意想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再等等……”
  纪云禾笑着,凑到他耳边道:“不等了。”她声音沙哑,只在他耳边打转,像是一个鱼钩,将他内心那些所有不理智,都尽数的钩了出来,“我纪云禾,从来就是一个喜欢坏规矩的人。”
  呼吸交替间,纪云禾另一只手一伸,床畔的床帏落下,挡住了两人的身影,也将那内里的缱绻情意尽数包裹。
  红烛依旧燃烧着,点点蜡泪落在铺散在桌上的喜袍上,大红色的喜庆,未等到两日后的礼成,便率先在这个房间铺展开了去……
  这注定是一个美丽且美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