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有几个村民,身披蓑衣,站在水田里重新把泥扶上田埂。要是再有一场雨来,铁定扶也扶不起来。
萧晏道:“不能抄近路,我们只好绕着走了。”
林青薇点了点头,便跟萧晏一起走上了家门旁边不远的一条竹林小道。小道上铺满了青黄交加的竹叶,这条路也不难走,下面以青石板铺就,贯穿了整个白果村。只不过平时要去老婶婶那里,走这条路需得绕上大半个村子,田埂上的泥路好走的时候,通常都是抄近路。
老人辞世,村民齐哀。那屋门前,搭着长长的斗篷,里边设有灵堂,灵堂里传来儿孙的哭声,唢呐吹奏得像是在哀鸣低泣。
看见林青薇和萧晏两个来,便有人来迎他们进灵堂。灵堂里摆放着一具棺木,两位老人同眠在那一具棺木里。
林青薇和萧晏点了香,在灵堂前鞠上一鞠,也算是尽了一分心意送上一程祝福。
负责操办丧事的主人,正是老大叔和老婶婶的大儿子。他和他妻子上前来,亦是对林青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平日里多谢林大夫对我爹娘多加照拂,昨天夜里也多谢林大夫为他们奔波辛苦。”
林青薇温和道:“再奔波辛苦,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必言谢。”
随后主人家请林青薇和萧晏入座。午饭准备得十分简单,都是些清素的菜,且天气又冷,才端上来没多久便凉了。
一桌的人不如从前那么欢声笑语,匆匆吃过了午饭就散了。林青薇和萧晏在灵堂里停留了一阵,便离开回家了。临走的时候,李大姐还握着勺子从厨房里出来,对林青薇说道:“妹子,这两天这里忙着哩,我得帮着大伙儿烧饭,就没时间再去帮你做饭啊,要不你再请个人去?”
林青薇知道李大姐古道心肠,便道:“不要紧,我自己可以。”
李大姐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眼珠子转了转,又对萧晏说道:“那就麻烦大个子你好好照顾妹子啊!”
萧晏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还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只不过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匆忙,虽说路面铺满了落叶,也湿湿的,但好像两人都很有兴致,闲庭信步一般。
林青薇好像重回到少女时代的样子,那种被人牵着呵护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好。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竹林以后,眼前豁然开朗。天空中沉沉阴霾飘散开去,透着雨过天晴的味道。
回到家中,煮一壶茶,两人坐在斜窗边吃着茶水。林青薇摩挲着茶杯,道:“还没问过你回京以后的事。”
萧晏看着她反问:“你心里一直担心着?能憋着一直不说出来,委实很能忍。”
只不过那件事就像悬在林青薇心中的一块石头,总也落不着地。
她不知道萧晏是否知道萧瑾对他的所作所为。可如今想来,要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话,也不全是一件好事,就怕他毫无防备。
林青薇窘了窘,道:“你班师回朝以后,皇上可有为难你?”
萧晏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给她无限大的安慰,道:“就是有那心思,他也找不到理由来为难我。如今我已不在朝中,那些事与我不再有关系。而我们在这个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大夏战后各方面都需要调整,他也分不出精力来想起我。”
“那就好。”林青薇又有些不放心,皱了皱眉头,“只是你无心不代表他无意,他若是想找你,定也能像上次那样找到你。”
萧晏将她手里的茶杯放下,把小桌移开,倾身过来将林青薇搂进怀里,手掌顺着她后背的青丝,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别担心,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丢下你。大不了,”他微微挑起眉梢,“咱们再多搬几次家。”
林青薇闻言低低笑开,手扶着萧晏的胸膛,道:“让堂堂燕王殿下跟我一起过这农家乡野生活,还真是很屈才。”
萧晏眼里尽是柔色,道:“本王能从文能从武,亦能从农从妻。”
林青薇抬头看他,嘴角的笑意仿若从前,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到你这个境界,恐怕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坐了半个下午。林青薇靠在萧晏怀中也不觉得冷,更不觉得时间过得缓慢。窗外枯叶上的湿意渐渐干透了去,地面上的浅浅水洼也团团变小。
她靠着萧晏,暗暗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不由捏着鼻梁道:“只怕这样下去,人会变得越来越懒了。”
萧晏后背靠着墙,手指里把玩着林青薇的一缕头发,道:“要那么勤快做什么。”
见天色愈晚,今个李大姐又不会来,晚饭还得自己对付。林青薇心血来潮,竟也有了亲自下厨的志趣。她去后厨前,转身看见萧晏随手操起边上的扫帚,将院子里的落叶堆扫起来。
这好像还真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林青薇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只不过和李大姐比起来,她可没有那么利索,一样一样地来,做得有条不紊。
灶膛里燃着温暖的火光,小锅里焖着香喷喷的米饭。她清洗了蔬菜,那素白的手指好似比白菜的菜头还要嫩,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菜,刀法不娴熟也不生疏。
萧晏不知何时到了后厨。他看见林青薇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那淡白色的水汽下,那窈窕身姿好似身处仙境的仙女一般。
女人为他下厨做饭,这种安定和幸福感,充斥着萧晏的身心。他静静地倚在门边,看了许久,看得痴迷,林青薇都没有发现。
后他才抬步朝林青薇走过去。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剩下厨房里这片光亮的空间。
林青薇还没切完菜,随后就是手一抖。因为正有一双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萧晏的气息近在身侧,温温热热地喷洒在她的后脖子根上,让她根本没法好好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