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舅母没给嫁妆啊?”沈令菡诧异,“舅母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嫁妆单子都送到谈家了,您这样不是叫人说咱家不是吗,况且人家还给了那么多聘礼,您要实在不宽裕,我也就认了,不过聘礼就不好收那么多了。”
“胡说八道,你,你少在这里装!”于氏有口难辩,她不给嫁妆的那点破理由如何也说不出口,“谁说我没给的,是他们谈家调换了来污蔑人,我竟是不知道谈家人都这样下作,不给嫁妆还来公报私仇!”
于氏一听要还聘礼,急的语无伦次,方才碍着情面不好意思说的话,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将谈家人翻来覆去的骂,只求撇清嫁妆的事。
“呦,都尉夫人,背后说我们家不是,不太好吧?”谈二依旧手掐嫁妆单子,指挥着一个差役,“去那边小仓房瞧瞧,看有没有跟嫁妆长的像的物件,要真没有,就算我污蔑了都尉夫人,我立刻赔礼道歉。”
于氏一听就炸了,“你们凭什么来搜查,我要去王府告你们!”
谈二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耻笑道:“王府好像不管诉状之事吧,您去了,人家给进门吗?”
那小仓房里锁的净是好东西,嫁妆单子上的好多首饰布匹都在,于氏拼了命也没阻挠成功,到底都给一样样搬了出来。
今日要抬过去的大件基本不在这里,早都给搬到了新宅子,不过银钱首饰都有,皆是要成亲当日才抬去夫家的,但谈二才不管这些,只要是单子上列的,她都给挑了出来,反正先抬回去再说,免得到时候装几箱石头来糊弄令娘。
“那些都是要成亲才搬走的,根本不是今日要抬的,我就说了没有吧,还说不是来污蔑!”
“话别着急说啊都尉夫人,新宅子正在搜呢,万一就给找出来了呢,我总要给我们家下人证明清白啊。”
于氏要疯了,她好多宝贝都搬去了新宅,照这么个搜法,岂不是都完了!
“噫,舅母,这几样首饰不是我娘前两年丢的吗?原来都让您捡了去啊,你看你不早说,我娘难过了好久呢。”
沈令菡扒拉出好些个手饰,都是何东家以前丢的,她娘每回来都得少点东西,知道于氏手脚不干净,却也不好为着这些撕破脸,便也只能装聋作哑。
她就为何东家不值,对外祖母容忍,那是念着养育情,可于氏又算什么,她又凭什么一而再的欺负人,小偷小摸就罢了,妄想着用她来讨好琅琊王,这种气要是忍了,她沈令菡离成佛就不远了。
所以缺多大德遭多大报应,该还手的时候,她就不会手软,舅舅舅母为了一个破宅子算计她,那就让他们捞不着!
“我的天,都尉夫人还偷人东西那?”谈二配合着令娘唱戏,不把于氏埋汰到家不过瘾,“我可真是开了眼,拿了人家铺子,偷了人家手饰,嫁妆还不肯给,这都能排几出戏了吧?”
于氏百口莫辩,连气带心疼,蹲在地上直翻白眼。
此时又有差役进来,说道:“新宅子里搜出了许多不明财务,需要何都尉配合调查,故而暂时收押,不明财务以及新宅子具已没收,等查明因由再论。”
于氏倒吸了一口气。
谈二又添油加醋,“哎哎,别把嫁妆给没收了啊,不行,我得亲自去瞧瞧,你们几个快去家里叫人来,今日我做主了,把令娘的嫁妆都先抬家去,哦,偷来的那些也带走,别回头当成不明物给没收了,多可惜啊。”
于氏两眼一翻,直接晕地上了。
然而乱糟糟的也没人顾得上她,沈令菡扶着郑氏进屋,忙着让丫头们收拾屋子。
郑氏歪在炕上,忽然抓住她的手,喃喃道,“令娘,委屈你了,委屈你娘了。”
沈令菡怔了怔,到底外祖母还没糊涂到家,通过今日之事,知道谈家是得罪不起的,而再有俩月,她也将成为谈家人,知道来讨她的好了。
“外祖母,”她极为平淡的开口,“我的委屈我自己会讨回来,我娘的委屈,还是您以后当面跟她说吧。”
郑氏看她的眼神瞬间变的复杂起来,陌生的感觉让她一一颠覆之前对她的认知,天真?聪明精怪?或者也有与她娘一脉相承的大度隐忍?
不,这些可能都是表象,她的外孙女,大概是能担得起一个狠字的。
正文 034埋深仇
何都尉新得了宅子的时候,恨不得嚷嚷的满城人都知道,不能说没人羡慕吧,但肯定没有骂他招摇的人多,然而才热乎了没俩月,这就给贴了封条,于是,或羡慕或诽议的声音就都变成了幸灾乐祸,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这宅子肯定不是正经得来的。
但凡官门里的人有贪污之责,指定招来一片谩骂,再加上嫁妆一事,没人不说何都尉缺德,更有那义愤填膺的,路过都尉府还要吐两口唾沫。
当然,都尉府的日子本身也不好过,因为无人打理,整个门头灰头土脸的,也不差这一两口唾沫星子。
何都尉被关了两日,顶着一张丧气脸回家,再一看家里的乱糟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都怎么了这是,院子脏了不知道收拾吗,老爷我已经够丧了,来家还要看你们丧,糟心不糟心!”
然而没人睬他,都尉夫人两天没下床,家事没人管,负责采买的连钱都支不出来,厨房即将面临停火,更别提打扫院子,谁也没那闲心。
郑氏歪在炕上,想招他过来问问话,一看他那倒霉样,顿时没了心情,摆摆手打发他走,只说了一句,“打发你媳妇快点下床理事,这两日都是人家令娘帮忙打理的,别这么心安理得的。”
说起令娘,何有志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是个啥滋味,一面觉得对不住她,可这两日在牢里被关的时候,怪的最多的人也是她,要不是因为嫁妆,因为琅琊王惦记她,哪里能有这场灾祸。
他现在恨谈家恨的牙痒痒,连带着要嫁过去的令娘也不喜欢了。
回到自己屋,一进门就闻到臭哄哄的汤药味,阿瑶端着药碗杵在床前打瞌睡,那药汤子不知道是拿来喝还是拿来闻味的。
于氏躺在床上直哼哼,一听见他进门,抓起脑门上的帕子就往他脸上丢,“没用的东西,你怎么才回来,你婆娘都让人欺负完了!”
骂得中气十足,何有志放心了,看来是没病。
“阿瑶你先出去。”
“出去什么出去!”于氏坐起来,“就让她听着,听听才长心。”
阿瑶哭丧着脸,“娘,这药你倒是喝不喝,我手都酸了。”
“花钱买的,当然要喝,端去给你爹喝了。”
何有志懵了,“我没病为什么要喝?”
“你还没病那,治治脑子吧你,居然叫人家关了两天,为什么不提琅琊王出来挡灾,他谈内史算个什么玩意!”
其实何有志并没有遭什么罪,好吃好喝供着,不过是配合调查,可提起谈内史,他满嘴里都是埋冤,“太不讲情面了,都是要成亲家的人了,诚心让别人看我笑话,还有今年评级肯定要完蛋,我这官怕是要丢。”
“还要让你丢官?那我们凭什么联姻啊,谁真看得上他家那瞎子啊!”
倒也不是立时就丢了的,不过照这么个发展势头,丢官是迟早的,谈内史这人油盐不进,就是瞧不上他,有这样的上官,总归没个好。
可琅琊王现在也对他爱答不理的,自从上次扑了个空,他就再也没好意思上门,跟王府没了交集,就谈不上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