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连哄人都不肯做利落了。
康熙瞧着她这个样子, 不禁低低一笑。
看着她一笔一笔的写着教案,康熙想,能找个事做也是极好的, 这样的事,总比和其他女子一样, 在宫里头勾心斗角要强得多。
他转着手中的佛串,闭目养神,一边想着未来这政策到底该怎么走。
说起来开放容易,但实施起来,就特别的难。
眼下广州作为通商口岸, 允了英商入内,前世也是有的, 如今做来倒手到擒来。
这么想着, 他难免又想到钮祜禄身上去,原先觉得, 一个女子, 能够做到她这种地步, 着实厉害的紧。
谁知竟像他一样, 带着前世记忆。
略微不同的是,对方好似打从娘胎里出生,就忘记喝孟婆汤,而不似他, 半道里清醒过来。
想想钮祜禄氏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意难平。
大清的历史,是后世迫不及待想要抹去的羞辱, 这对整个清廷都是一种否定。
若说外族当政, 那元朝也是如此, 但从未像清廷一样,被人骂什么金钱鼠尾辫子头。
康熙心里跟有一把火在烧一样,他自负仁君明君,却被后世子孙,都给坏了个干净。
他原也不信钮祜禄氏说的话,只对方说了许多未发生的事,都一一的对应了,他不得不信,却要做出一副朕万万不信的模样来。
康熙捏着手指,看向一旁的富察贵妃,对方抿着嘴,一脸认真,白皙柔嫩的小脸在烛火下,有几分庄严肃穆之像。
原本她是极柔媚的,满脸都写着婉转与小意奉承。
那样子也美极了,让人爱不释手。
但是像现在这般,却叫他心中更生出几分爱才之心来。
不拘男女,有才华的人,才更叫众人信重。
“唔,上茶。”苏云溪淡淡道。
康熙见她沉浸在其中,便自个儿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喂着她喝了,这才笑着道:“坐了这许久,起身活动活动才是。”
苏云溪写到酣畅处,自动屏蔽了周遭的声音。
正在等待的康熙,见她毫无反应,不禁摇头失笑,也捧了书来读。
等她回过神来,天色暗下来,隐有鸟虫鸣叫声,时值秋日,这鸟虫约莫也蹦跶不了两日了。
“您怎的不吭声?饿不饿?”她笑着问。
康熙原先不觉得自己饿,但这会儿被她一问,那股子饥饿感就出来了。
“饿。”他低声道。
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带出几分可怜巴巴。
苏云溪抬眸望着他,歪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低声道:“叫奴才们摆膳吧。”
两人用过膳食,牵着手,在院子里溜溜达达的玩。
“转眼间,就两年多了。”苏云溪有些怔然,日子过的真快,真真一转眼的功夫,过的跟梦一场一样。
谁能想到,她竟然有独宠的一天。
两人正闲闲的走着,就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喘息,那压低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克制和娇媚。
是女子的声音。
康熙面色一变,他难免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了。
苏云溪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这在翊坤宫里头,闹出这样的事来,她作为主位妃嫔,这脸面也不好过。
朝着梁九功示意,就见他往黑暗处去了。
揪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宫女,瞧着刚入宫没多久,身上穿着灰褐色的宫女装,显然是三等洒扫宫女。
她白腻腻的脸上挂着汗珠,一脸惊恐的看着两人,半晌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怎么回事?”苏云溪问。
见就她一个人,神色不禁缓和了些许。
小宫女赶紧磕了个头,这才结结巴巴开口:“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一身痴肥,又管不住嘴,总是想吃点东西,吃完又觉得后悔,便偷偷的躲起来走走,想着能不能瘦一点。”
她是真的圆润,个子也不高,肉嘟嘟的比旁人丰润了些。
“求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在家的时候,从来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还挺可怜。
苏云溪无语,她确实有些胖,这宫里头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弱质纤纤,鲜少有这般肉嘟嘟的姑娘。
小宫女不敢抬头看,吓的跟什么似得。
“你家里头怎的吃不来好的?”苏云溪问。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家里穷。”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回。
她家里头确实穷,但也穷不到吃不起饭的地步,毕竟是上三旗包衣,拿着俸禄呢,可是家里头父亲不管事,这母亲又卧病在床。
实在是养不起了,这才把她送进宫。
她一吃宫里头的餐食,就觉得好吃的紧。
苏云溪听着她小嘴叭叭的,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底掉,不禁笑了。
笑着笑着,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这姑娘今年十二,尚小着,虽然生的圆润,但五官精致,肌肤白皙细腻,也无怪乎能够选入宫伺候主子。
特别知道她姓章佳的时候,她就难免又多看了两眼。
难不成,这个小胖子,是未来的敬敏皇贵妃不成,若是她瘦下来,以这样的五官,倒也说的过去。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被康熙捉着手,直接牵着往内室走去。
“看什么呐。”他不高兴道。
他这独占欲,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苏云溪无言以对,直接侧眸望着他,轻声道:“不过是个宫人罢了。”
康熙便回了一句:“有看宫人的功夫,不若多看朕两眼。”
这算是什么话,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苏云溪知道他小心眼又多疑,但现在脸皮也跟着厚了,不禁有些无言以对。
这人啊,又是难说的紧。
“嗯嗯,不看不看,谁人也比不得万岁爷半分。”她随口说了一句。
谁知道康熙一听,脸上就带了笑模样。
苏云溪瞧着他喜笑颜开的脸,不禁有些黑线,多大的人了,这么哄一句就高兴了。
“睡觉吧。”她道。
明明是平平的一句话,康熙却眼前一亮,双眸亮晶晶的望过来,明明都要开口了,偏偏却骄矜的松了松领子,抬着下颌道:“你求朕。”
他说的笃定。
自打看了烟花之后,万岁爷是越发的小学鸡了。
“臣妾求求您,跟臣妾睡。”她随口说了一句,打着哈欠就往被窝里钻。
秋日见凉,还是暖活的被窝比较好。
康熙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道:“昨儿才闹了一夜,今儿接着怕是有些不大好。”
他苦口婆心的劝:“这若是想长久,必得有节制才成。”
苏云溪一言难尽的望着他,伸出手来,直接将他往被窝里一拽,没好气道:“睡觉吧您。”
明明自个儿满脑子都是那些玩意儿,偏偏说是她的想法,简直叫人没地方说理去。
康熙嘿嘿一笑,也不恼,直接躺在她身侧,搂着怀中人那柔软的身子,这才闭上眼。
两人睡了这么两三年,对彼此都熟悉至极。
刚刚搂到一处躺下,便自发的找了个好位置,直接窝在一起。
苏云溪躺在他怀里,感觉有些不得劲,伸手摸了摸,这才感叹道:“尤记得,刚开始跟您一道睡的时候,臣妾是真的睡不着。”
“嗯?”康熙闭着眼睛,闲闲的问:“怎么说?”
“你是男子,这身上跟火炉一样,脉搏也厉害的紧。”
“头一次躺您身侧,纵然没挨着,但是您这脉搏,像是能隔着被子传导过来似得。”
“还总是往臣妾这边挤,好悬没掉下去。”
“后来没办法,只得偷偷将您往里面挤。”
……
她絮絮的说着,半晌才道:“如今倒丝毫感觉不出了。”传说中的男女躺一起,就像左手摸右手。
古人诚不欺我。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一脸唏嘘的赞叹:“谁能想到,跟摸自己手差不多呢。”
康熙刚开始听着觉得受用,脸上挂出笑来,过一会儿,就金额肚饿有些不大对劲。
什么叫就像摸自己,这话是怎么说的。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竟毫无感觉。
“你!”康熙板着脸凶她:“放肆。”
苏云溪不痛不痒的摸了摸他头,以示安抚,闭上眼睛就睡下了。
康熙辗转反侧,半晌也睡不着,她睡得香甜极了,一如往常,她总是好吃好喝好睡的,万事都不放在心里的模样。
如今瞧着,可不是如此,不光不将万事放在心里,也没有将他放在心里。
他很想开口问一句,她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但是他问不出来,若是回答一句不是,亦或者是沉默片刻,就够他受不住了。
康熙自嘲一笑,几十年帝王,最后栽在了情之一字上,说来也是好玩至极。
他的未来还有几十年,这般日日纠缠,就是一块石头,也能给捂热了,这么一想,又觉得精神百倍。
第二日一大早,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见贵妃穿戴整齐,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康熙条件反射的去看了一眼窗外,见黑黢黢的,确实没到时间,一边起身一边道:“怎的起这般早?”
苏云溪就笑:“被尿憋醒了。”
康熙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在后宫里头,他从未听过如此粗鄙之言。
看着他一脸的点点点,苏云溪朗笑出声,伸手扶了他一把,牵着他起身,这才笑眯眯道:“好悬比您早起一日,够臣妾吹一辈子了。”
康熙沉浸在她说被尿憋醒中,无法自拔。
去上朝的时候,还一脸梦游似得。
等人都送走了,室内只剩下正殿的奴才,银钏这才上前了一步,苏云溪挥挥手,示意其余众人都在门口守着,这才看向银钏。
“时下宫里头议论纷纷。”
说起来也是大事,毕竟是封后这样的事,哪里能草率了。
原先的时候,是钮祜禄贵妃和皇贵妃两个人之间的较量,再就是几妃的话,不值一提。
而如今钮祜禄贵妃没了,新上来一个富察贵妃,这大家心里就计较开了,从龙之功值得谋划,这从凤也不遑多让。
只如今气氛有些不大明朗。
原先的时候,这崇妃有宠,又和皇贵妃交好,还想着许是退了。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如此,毕竟这算是什么事。
皇上直接将崇妃抬成贵妃,虽然还未行册封礼,但时下并不怎么讲究册封礼,这圣旨下了,就是贵妃了。
后宫众人都猜测纷纷,想着这富察贵妃和皇贵妃之间,怕是要凉。
然而两人没凉,你来我往的,还挺热乎。
这众人就有些看不懂为了,一时按捺着观望,都八风不动。
惠妃和荣妃尚且能忍,德妃却有些忍不住了,她的孩子,还养在皇贵妃膝下呢,若是对方不能上位,那她这个孩子舍出去的意义何在。
她不能鼓动前朝,便鼓动后宫的宫女说东说西。
说多了,自然能够传到主子耳朵里去。
德妃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叫如胶似漆的富察贵妃和皇贵妃两人,想起来各自的身份,别在这么黏糊糊的。
她们关系好了,这底下的妃嫔就被两人给压着,彻底起不来了。
皇贵妃很快就收到这些小道消息,她冷冷一笑,这么快就坐不住了,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她冷笑一声,这才低声道:“再听到谁满嘴胡吣,不必禀报过来,直接捉了送慎刑司去。”这样妄议主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和富察贵妃如何,尚轮不到旁人置喙半句。
但是想到翊坤宫的反应,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对方会不会和她一样的想法,不被这些流言所困扰。
她着急,就是因为,这些话都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问题。
皇贵妃心里火急火燎的,生怕富察贵妃跟她生分了,这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禁叹了口气,侧眸望过来,一脸不虞道:“教规矩的嬷嬷,都去警醒些。”
这出来的这一批就罢了,这正在教的这一批,必然要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苏云溪也听到了这些话,后位只有一个,她和皇贵妃可是有两个。
但是想想康熙的抠门劲儿,她就觉得,这很没有必要。
毕竟怎么说呢,这未来好几年都不会册封皇后,而且皇贵妃最后病重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康熙才恩封皇后。
这怕是最后半口气了。
至于平日里跟她说的花言巧语,她自己都是其中的王者,要是还信了,那可真是终日里打雁,被雁啄了眼。
想了想,她抽出一张花笺,认真的在上头写上晏几道的一首词的第一句。
“柳下笙歌庭院。”
这是《破阵子》里头的第一句,第二句便是花间姊妹秋千。
她吹干墨痕,伸手递给金钏,叫她赶紧送去承乾宫。
苏云溪不相信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就奉行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喜欢她就要告诉她。
而在承乾宫忐忑不安的皇贵妃,瞧见这花笺,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人这一辈子,说起来有情谊的人,她原先以为有皇帝,是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后来发现是镜花水月,不光是她的男人,也是这后宫每一个女人的男人。
甚至她奉行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对对方来说,也不过尔尔。
后来她想着,世间女子,原本就没有这般幸运,能够得到一个知心爱人。
没有男人便没有吧,她手里头握着权,就比什么都强了。
后来她就想着,没了男人,她还有父母情谊,可是这一切,在送小九入宫的时候,尽数瓦解。
消失殆尽。
若真是为她着想,就没想过,姐妹共侍一夫,是多么的尴尬难堪。
将她的脸皮子,直接扔到地上踩着玩,只为佟家好过。
好在她遇上了富察贵妃,两人之间的情谊,着实叫她上心感动,富察贵妃总是明明白白的看重她珍重她,不叫她有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般被坚定的选择着,是她一生都不曾遇见过的情谊。
焉能不叫人珍惜。
往常她听着什么,士为知己者死,都是嗤之以鼻的,如今想来,到底是她浅薄了。
看着手中的花笺,她低低一笑,若皇后是富察贵妃,她甘居第二。
再说了,有皇贵妃在,就是不封后的意思。
可惜她参透了,其他人参不透。
她呵呵一笑,看着手中的花笺,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皇贵妃这里感动的跟什么似得,心口都跟着鼓鼓胀胀的满足,但是乾清宫的气氛,却有些不大好。
“你说什么?”康熙板着脸,立在御案前。
梁九功硬着头皮开口:“方才那花笺,送往承乾宫了。”
刚才康熙去了翊坤宫,恰巧见富察贵妃一脸温柔的在写花笺,便悄悄的退了出来,一脸甜蜜的等待着花笺的到来。
可这等啊等,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仍旧没有等来。
康熙没耐住,就叫奴才去问,谁知道说是送承乾宫去了。
他一脸冷漠,没说话,只挥了挥手,叫梁九功下去。
天知道他这会儿有多不高兴,富察贵妃以前就喜欢送花笺,隔三差五的送,这道歉送,表白送,他收了好几张。
已经默认这花笺,是他的专属待遇。
结果今儿发现,拿去哄姑娘开心,这富察贵妃真是长进了。
康熙气的跟什么似得,一脸冷漠的望着手中的朱笔,跟自己置了一会儿气,又觉得不值当。
他磨了磨后槽牙,到底将这一茬给放下了。
想想到底有些不甘心,便叫人去查,这好好的,为什么会写花笺表情谊。
梁九功见他不依不饶的,不禁有些头疼,却还是去查了。
“回万岁爷的话,这……”他低声将事情都给说了。
康熙听到德妃,不禁有些气恼,冷笑道:“她是吃饱了撑的,若是觉得养着小六太闲的话,便给旁人养,自个儿多读点书。”
这话梁九功不敢接。
这么一想,先前的时候,德妃能够将计就计,拿早夭的小公主做筏子,未来的小六,当真是为人所害么?
人一旦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去看人的时候,就有些不单纯了。
康熙冷着脸,倒是认真考虑起,将小六给旁人养的可能。
只是无缘无故的,有些不大好。
“德妃行事无状,包衣贱婢罢了。”他冷声道。
梁九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骂德妃事小,往后四阿哥和六阿哥还做不做人了。
这话万万不能传出去,也不能再叫万岁爷说了。
康熙瞟了他一眼,倒也回神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
“德妃禁足三日。”小小惩戒,也好让他出出气。
他舍不得罚富察贵妃,若是把气撒在皇贵妃身上,回头贵妃还得跟他闹,不值当。
这最好的软柿子,自然是德妃了。
凭白让罚了,德妃一脸懵,看着众人嬉笑的眼神,那其中的幸灾乐祸,怎么都掩不住。
原本她有圣宠,这宫女上位,旁人心里难受,但是不敢说出来。
如今虽然是德妃位,但是被万岁爷厌弃之后,大家拼的就是家世。
宫里头的妃嫔,随便拎一个出来,那也是贵女,轻易谁会和一个宫女比。
就算德妃的祖父额参曾经做过内务府总管,那又如何,如今已经作古,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明晃晃的嗤笑,让德妃面皮子一阵阵发紧,险些撑不住。
三日禁足过后,又撑了两日,便耐不住病倒了。
皇贵妃心下快慰,这德妃引起的祸根,差点叫她和贵妃离心,如今被万岁爷知道,又罚了一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然而没两日功夫,她就不高兴了。
这德妃一病不起,日日请太医诊治倒也罢了,还叫人来请四阿哥回去侍疾,说什么到底是生母,这病成这样,不好不管。
她就把胤禛叫到跟前问,要不要去侍疾。
到底是生母,她纵然心里吃醋,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胤禛这会儿,正不高兴呢,到处有人嚼舌根子,说什么他是包衣之子,惨遭厌弃。
“儿臣是皇额娘的儿子。”他跪在地上,一板一眼道。
听了他这话,皇贵妃登时怔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阻碍过德妃和胤禛相处,往常觉得德妃做的很好,从不轻易往胤禛跟前来,两人见面了不过平平。
如今看来,这生恩虽然不算什么,但到底离得近,去瞧一眼的功夫。
说什么儿臣只是皇额娘的儿子,那她若不是皇贵妃,只是个寻常人,他还会这么说么?
皇贵妃知道小孩子,谁对他亲,他就对谁亲。
但是她不喜欢德妃,恨屋及乌,也觉得老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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