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么办?”她有点忧愁,“我醉了,你有伤,还不能走,咱们好像现在都处于状态最差时期呐……”
“静观其变。”他面无表情地道,“他们花样很多,不妨先瞧瞧。”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披风,把她牢牢裹好。
她迟钝的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你认识?”
“想起传闻里某个宗门。”他道,“不能确定,你瞧。”
她转头,霍然睁大了眼睛。
远处的白点还在,但近处忽然又多了一圈白点,仿佛从草地里生出一般,白惨惨一片。正前方正对着她,十丈左右距离,那一片尚存绿色的草地,忽然草头齐齐断了一截。
清除了杂草的地面,露出黧黑的泥土,随即,有晶光渐渐闪烁,似乎那里正在凝冰。
冰在不断凝结,圆柱状慢慢向上堆砌,然后分出枝桠,枝桠上伸出枝条,枝条上生出叶子……
一棵有人怀抱粗的冰树,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慢慢凝结而成。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美,晶冰在月光下旋转上升,整棵树透明晶彻,被天色映照,光芒幽蓝,每片树叶都玲珑剔透,如水晶琢成,反射着淡青色的月色。
景横波觉得这一幕美如现代那世,有特技效果的3d动画片。还得是美国制造的那种。
这样的场景,如果普通百姓遇上,只怕也得跪地膜拜。景横波和穆先生,却只静静看着。
树已经完全凝成,随即,树根之下,开始泛出淡淡的白气。
“我们可以走了。”穆先生在她耳边轻声道,“三里外有小河,四里外有树林,树林之后有山,山里有深沟和涵洞,山下有个小村,你看去哪里?”
“太美了,再看一会,再看一会。”她两眼闪闪发光。
他似乎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有点宠溺。
冰树的影子闪在他眸里,他的眸色很冷很厌恶,似看见这世上最不愿意见到的,不洁的东西。
冰树之下白气升腾,迅速凝结,又是一片冰雪,如无数白色缎带,又似有人卷开了一大卷白色地毯,从树根处无声向前铺展,直达景横波穆先生脚下。
此刻如果有人从天上下望,就能看见冰树在旷野正中,其下铺展白色冰路如缎带,也呈圆形放射状,四面八方散开,似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镂刻在苍茫大地上。
“漂亮!”景横波赞。
装神弄鬼能到这个级别,已经算是天神级了。
终于所有布景都摆好,她正准备逃,忽然那冰树树干上,吱呀一声,开了门。
门内走出了一个人,沿着长长铺开的雪毯,款款行来。
景横波怔了怔,没想到出场是这个造型。
那冰树凝结的时候她明明有看着,怎么没看见一个人藏在里面?是她酒喝多了眼花了?
冰树晶莹,雪路如毯,那人自冰树中出,稳稳踏雪毯行来,姿态尊贵,衣袂飘拂,凛然而有仙气。
远看他如冰树一般晶光闪烁,不辨身形面目,走近了才能发现,这人身材不高,但体型匀称,身上的衣裳材质特殊,闪着银光,所以藏身冰树之中也能不被立即发觉。
但景横波知道,冰树在凝结的时候,这人肯定不在,他是在冰树完成,冰毯铺开,他人注意力都在地上的时候,快速从树后方奔近,借着树身遮挡,在树上开洞走出的,说穿了不过是个障眼法的把戏。
当然,寻常人一时想不通,只会觉得冰树无端生成,而这人无端从冰树中走出,自然非神即魔。
四面温度在下降,那人冷然走来,语声威严又冷漠:“天门神使纳木尔……”
景横波打个寒战,觉得胃里翻腾得难受,忽然猛地向前一冲,大声道:“黑木耳!快看我妖王之血……呕!”
话音未落,她哇地一声,胃里的酒和菜,哗啦一下直喷那人的脸。
发酸的酒气冲天而起,那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美人竟然会来这么一手,顾不得再作姿态,慌忙后退。
他一退,景横波已经拉住了穆先生的手,“走!”
下一瞬她已经拉着穆先生闪过了冰树,半空中一挥手,一块石头飞起,撞在冰树上,啪嚓一声冰树毁了半边。
“亵渎神树与天使,你们找死!”愤怒的吼声从后方传来,来得很快。
与此同时,远处的白点也在迅速接近,包围圈在缩小。
景横波又是手一挥,冰树撞碎的万千碎冰咻地飞起,如流星穿越苍穹,直扑那些靠近的白衣人。
“拿命来!”身后一声暴喝,几乎就在耳侧,那冰树中出来的纳木尔,轻功相当了得。
景横波感到肩后一冷,锐风袭体,纳木尔冰冷的手,狠狠抓向她的后心。
前方,那些负责包围的白衣人,拔剑如电闪,叮叮当当声中,将冰片冰棱击碎,剑光去势未绝,汇聚成一道白虹,呼啸袭向她的前心!
前后交击,无可遁逃。
身后人已经发出冷笑——多少不敬天门的人,就是死在这样的夹击之下。
以神幻之术震慑他人,在对方受震慑时出手,是天门的妙招之一,当然,如果遇上这种不被神幻之术迷惑的人,天门也不乏更缜密的手段来对付。
他似乎看到了前后心对开一个大洞的景横波……
冰风和雪光对撞交汇,几乎看不见夹在中间的景横波身影。
在即将完全撞上的一瞬间,纳木尔忽然发现,景横波的影子似乎晃了晃。
这一晃太快太轻微,看上去如水波中影子动荡,不似是真。
他来不及思考。
下一瞬,砰然一响。
他的冰爪,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他露出喜色,随即变色……怎么是胸膛?
坚硬的,属于男子的胸膛。
怎么不是后背?
冰风雪影停息,冰片簌簌下落,他一抬头,看见对面和自己撞上的,是跟随自己前来的一个记名弟子。
他的手正插入了对方的胸口,那人手中剑递在半空,脸上还残留着一半“刺中了”的狂喜,此刻已经变成了骇然。以至于神情狰狞,看得人心中发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