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可是位聪明人。”楣夫人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笑道:“否则,在公主和亲的时候,也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况且……他心底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这样‘光风霁月’,理智到不允许自己出一丝偏差的人,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我这是在帮他,他接受还来不及。”
宫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不过,那和尚说的,能借到皇后的命格给娘娘,是真的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六宫之主的位置,我都是坐定了。”楣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指尖血而已,把她的运气给我,等我皇儿坐稳了这明齐江山,我也会大发慈悲,给他们母子三人烧上纸钱的。”
宫女诺诺,不敢说话了。
沈妙的病有些重了。
傅明才来刚刚看过她,陪她说了一会子话,沈妙想找人问问沈府里近来的情况,才方出院门,却瞧见了裴琅。
裴琅同她见礼,沈妙却很冷淡。
婉瑜和亲一事上,裴琅冷淡的态度教人心凉。好歹他们的交情也有这么多年,好歹婉瑜也曾唤他一声“先生”。而对傅修宜的厌恶,终究是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对裴琅的憎恶之上,她连多看一眼裴琅都不想要。
“听闻皇后娘娘病倒,”裴琅递上一个匣子:“这个……或许对娘娘的咳疾有好处。”
沈妙扫了他一眼,将那匣子打开,却是一株药草,莫名的有些眼熟,沈妙拿出来一看,指尖突然一痛,再看时,却是被那药草上的刺给扎破了。血珠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白露惊呼一声,就要给她包扎。裴琅却定定的盯着她的指尖,几乎有些木然的道:“这是红袖草,对咳疾有用的。”
沈妙反是笑了,她将那药草往匣子里一扔,合上匣子,还给裴琅,冷淡道:“不必了,这药草本宫曾有过一株,不过最后枯萎了,而且本宫养的那株草,上面可没有带刺。”她话中有话道:“若是不想送礼,便不要送,送的礼上还有此,平白惹人厌恶。国师的东西,本宫也实在消受不起了。还请拿回去吧。”说罢,再也不看裴琅一眼,转身走了。
裴琅紧紧握着手中的匣子,目光复杂的盯着沈妙的背影。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走两步都要停下歇一阵子。
可是……。裴琅看向匣子,人总是要做出一些选择的。即便他在刚刚进入朝堂之事两袖清风,光风霁月,可是朝堂之上,干净清白的人又有多少?坐的越高,越是身不由己,他也无奈,也没有办法。
利和弊清清楚楚的摆在一起,哪一边的树将要被砍,哪一边的树会成为独占整个土地,结局一目了然。
他还有自己的亲人,他要护住自己的亲人,所以交情或是隐秘的心思,都可以搁下了。楣夫人要这指尖血做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这是助纣为虐,他这是雪上加霜。
他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袖手旁观,只能,看着这棵一同努力在深宫之中生长起来的树,倒在泥泞之中。
……
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