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欠我两条收不回来的性命。”沈妙道:“就算杀了他们一万遍也不足以补偿!”
裴琅被沈妙眼中显而易见的凶厉惊了一惊,他道:“我可以帮你。”
沈妙盯着他:“我凭什么信你?”
这话说的让裴琅有些意外,前些日子,他明明感觉沈妙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似乎也释然了一些东西,总觉得二人的关系似乎可以不像从前那样紧张。可是今日的沈妙,却像是一只竖起浑身刺的刺猬,尖利的防备着,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还要疏远。
仿佛他们是敌人一般。
裴琅知道这定然与那对姐弟有关。他思索一下,又问:“听说那对姐弟是大凉中人,过去你应该从来没有来过大凉,也没见过他们二人,怎么会与他们结下这样深的仇怨?”
“裴先生,”沈妙打断他的话:“能告诉你的话,我全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对这对姐弟是什么态度,你也一清二楚。我不奢望裴先生能在其中为我出谋划策,但是也请裴先生不要插手阻拦,更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裴琅的心中,突然也生出了一种难堪的愤怒,他也有一身傲骨,本愿意闲云野鹤一生,却被沈妙用流萤撺掇着进了朝廷,成了傅修宜的人,又莫名其妙成了奸细,远走异国。而一腔真诚却被当做不怀好意的揣测,他也有掉头就走的冲动。可看到沈妙冷漠的眸光时,却又觉得发不出火来。
仿佛一见到她,便会有莫名其妙的愧疚袭来。
他梗了梗,道:“你这是不信任我。”
沈妙冷道:“我谁都不信。”
裴琅走了,沈妙在坐回桌前,仿佛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只觉得浑身脱力的很。
李楣李恪,以这样的身份居住在睿亲王府,杀又杀不得,却只有先将他们困在这亲王府里,大仇一定要报,否则,她就不配曾为两个孩子的母亲。
正想着,惊蛰推门走了进来,对沈妙道:“夫人,殿下刚刚醒了,要见夫人。”
沈妙一愣,面露复杂之色,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大凉皇室、谢景行、楣夫人姐弟,这其中可能有的关系都被沈妙猜测了个遍,越是深入想,越是觉得可怕。若是那些可怕的猜想尽是事实,沈妙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楣夫人的出现扰乱了她的计划和心绪,她连谢景行也难以面对。她怕被人看出她心中的怨恨,也怕谢景行证实她心中的可怕猜想。
寝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谢景行醒了,也有更多值得主意的地方,病情更需要好好养护。高阳正提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瞧见沈妙也是一愣,道:“他刚醒来,早晨醒过一次,问起你。伤口还未好,你顺着他。”
沈妙应了,推门进去。
谢景行只穿着中衣,披着外裳,半靠在榻上看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这些日子他看着清瘦了些,轮廓反而更加分明。安静的时候,倒是如哪家偏偏贵公子,骄矜优雅的翻着书,根本看不出来前几日还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沈妙想要进去,脚步方踏出一步,却又有些迟疑,仿佛踏出这一步,就要面对她不敢面对的问题。她惧怕得出的答案,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然而人生没有能永远逃避的过的问题。
谢景行目光未抬,淡淡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沈妙一顿,握紧拳,慢慢走了进去。临近榻前,才坐了下来,道:“还好吗?听唐叔说你已经醒了,想着你要休息,也就没有打扰了。”
谢景行大约身子还未全好,嗓子也还沙哑着。他却突然勾唇一笑,也不知是什么语气,道:“有意思。”
沈妙看向他,他的目光还落在书上,声音有些冷意。
“你不敢看我?”
“怎么会?”沈妙微笑:“是不是病糊涂了。”
谢景行也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他“啪”的一声合上书页,将手中书籍随手扔在一边,转过头来,自沈妙进来以后,第一次看向沈妙。
他的目光锐利,却又带着几分隐隐的微怒,他问:“沈妙,是不是我不让人叫你,你就根本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