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帝叹了口气,眉宇间也是笼罩了一层衰败之气,大约是病的久了,气色变得极为不好。平日在金銮殿上发火也不过是强撑出来的模样,毕竟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倘若他一倒,朝中大乱,只怕就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年轻时候皇子们尚且幼小不觉得有什么,待年纪大了,便惊觉养的不是儿子而是一群狼。如今幼狼长大了,有些事情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太子最近身子如何?”文惠帝问身边的苏公公。
苏公公忙回声应道:“昨儿个皇后娘娘见了太子妃,太子妃言太子病情有所好转,太医也说调养些时日会更好。”
文惠帝摇头,道:“太子的身子倒是个问题。”作为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偏偏太子病弱。虽有一众支持者,早年间也还是镇得住场,可随着周王一派和离王一派渐渐壮大,太子的那点子势力反倒被压了下去。尤其是近来还多了个定王,文惠帝只觉得头疼。好在太子虽然病弱,却是早早地生下了皇太孙,这样一来,就算文惠帝百年归去,太子病弱,只要撑到皇太孙年纪稍大些,就能让皇太孙继位。
苏太医眼观眼鼻观鼻,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文惠帝的意图。心中却是清醒不已,文惠帝如今最看好的只怕还是太子。原因无他,一来是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二来是太子身子骨不好,相对来说对文惠帝最没威胁。不像其他的儿子们,周王一派狂妄嚣张的几乎目中无人,离王一派看着和善,私下里却和许多大臣有着往来,就连看着最无心权势的定王眼下在文惠帝眼中也成了一条会咬人却不叫的狗。各个如狼似虎,让文惠帝不得不防。
自窗外吹来一阵冷风,将御书房桌上的宣纸都吹得微微卷起。苏太医见状,连忙起身将窗掩上,道:“更深夜重,陛下还是早些安寝吧。”
与此同时,被文惠帝嘴里谈论的太子殿下,此刻正与一人说话。若是有人见状,必会大吃一惊,与太子交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定王傅修仪。
这二人一个是文惠帝眼中“名正言顺”的皇储,一个是诸位皇子心中“会咬人却不叫的狗”,此刻却各自坐于桌前两方,小火偎着桌上的青梅酒,竟是在煮酒论话。
太子道:“九弟也别将此事放在心上,父皇不过是因为听信小人谗言而误解与你,待日后天长日久,误会解开,自然还会如从前一样待你。九弟何必自暴自弃?”
傅修仪摇头:“大哥不知我心中苦闷,飞来横祸当头,避无可避。我本就是一闲散人,也无心权势富贵,不过是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过去那些日子,除了手中的事务,我何曾插手过别的事,可沈家事一出,父皇却还是怀疑到了我身上,这父子之情,也未免太过凉薄。”
“九弟慎言。”太子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了傅修仪未完的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会对你怎样的。要怪就怪那些小人。”
他们谈论的事情,正是前些日子沈家被抄家之事。虽然文惠帝瞒的严,可诸位皇子在宫中俱是有眼线的,况且还有沈万这一头开口,皇子间倒是对沈家一案的真实原因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皇子们看傅修仪的眼光也格外不同。本来嘛,诸位皇子夺嫡,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以为九皇子胸无大志,不过是做个闲散王爷开心就好,因此也没有刻意针对过傅修仪。谁知道此事一出,才发现人家在暗处里还埋着有棋,本来争斗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敌暗我明。尤其是关于天下的争斗,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身家性命的大事。定王在暗处观战许久,也许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