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暗沉下来,冬日的夜总是分外冷,若是在外头走一遭,北风似乎能吹到人的骨头缝儿里去,叫人动一动也觉得疼。
阴森的牢中,狭小的窗口处,风头呼呼的灌进来,叫牢中的人更是瑟缩成一团。她将那床破的已经生出条状破絮的棉被紧紧围在身上,只囫囵露出一个脑袋。费力的起身,试图将那扇往里吹风的窗户关上。
然而任由她踮起脚尖来也够不着,片刻后,她放弃了这个打算,生怕用的力气多了,只会让自己更加虚弱。
来巡逻的狱卒见此情景,也只是哂笑着看着这一幕,并未上前帮忙。人长期处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扭曲,大约是瞧着其中的罪囚受苦也成了一种乐子,至少眼下是。
沈清看了一眼狱卒,飞快的低下头去,掩盖了眼中的一抹恨意。来到这里几日,该吃的苦她都吃了,也不知是沈垣和沈贵没有打点还是怎么的,这些狱卒待她和别人并未有什么区别,也是一样看着她受苦取笑。若说是有什么刻意照顾她的,大概就是她还没像别的女囚犯一样,进来就被这些狱卒毁了清白。不过,这也或许并非是沈家人的功劳,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豫亲王的骨肉,不管来历是否光彩,总归是沾了一点王室血脉。
沈清小心翼翼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如今这就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不知道为何,下午沈妙与她说的那番话,竟让让她隐隐生出了一种极端的恐惧。这是在这之前都没有过的,哪怕是最初她被人带到牢中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人来救她的,她的亲人不会让她白白受苦。
可是沈妙一字一句的替她分析,将她的希望逐一击碎,让沈清看清了自己所仰仗的是多么不堪一击。也让沈清怀疑,这一次她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
那狱卒瞧了她一眼,又要往外头走去,沈清忽然开口道:“大哥。”
对方停下来,走到她面前,大约是被沈清身上的异味熏得有些受不了,厌恶的挥了挥手,道:“什么事?”
“这几日,我的家人可有来看过我?或是带话给我?”她忍住怒意,一个小小的狱卒竟然敢用这样嫌弃的眼神看她,若是从前,只怕巴结她还来不及。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狱卒笑了一声:“想什么呢沈大小姐,案子没查清,谁敢来看你。再说了,你家人除了那位妹妹,可都没问过你的消息。”狱卒说到此处,语气有些嘲笑。毕竟沈清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日后洗脱罪名,风言风语担了不少,还将沈家陷入这样的境地,只怕日子过得也是很难。想必沈家也是打算放弃这个女儿了,思及此,狱卒对沈清的态度更加不客气起来。
沈清心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犹豫了一下,她才看向狱卒道:“大哥,若是我哥哥来看我……你便说我心思重,不愿意见人,不让他来见我可好。”说着,便从腕间褪下一个镯子,从铁栅栏间递了过去。
在狱中的时候,身上的首饰都被搜刮的七七八八了,这个镯子是出嫁之日任婉云戴在她手上的,也是十分珍贵,沈清留了个私心,一直没将这东西拿出来,想来今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将镯子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