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直截了当的将消息说给一个中间人,沈妙这笔买卖,与其说是做给外人,倒不如说是奔着百晓生来的。她要借着百晓生这个行当的口,传出一些流言,然而让这些流言,“偶然”的传到皇室中去。
百晓生在三教九流中,市井深处有不少人脉,都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鳅,到时候往人群中一钻,干干净净,怎么也查不到源头。
放出流言这回事,寻常人家,哪怕是官家,沈妙也无惧。但是要牵扯到皇家,就不能拿沈家冒险,这就是她的筹谋。
“无论是买卖,还是做消息,富贵险中求,”沈妙微微一笑:“季掌柜不敢做这笔生意?”
季羽书挠了挠头,如同为难的少年一般道:“沈姑娘的条件我自然很动心,可是沣仙当铺不是摆设,也不是用来博弈的工具,若是因为在下一人贪婪而让沣仙当铺惹来祸事,实在是愧对祖师爷。”他双手合十:“如今百晓生这个行当本就凤毛麟角,为了祖师爷,我也不能冒险,对不住了沈姑娘。”他站起身来,冲沈妙行了一礼:“沈姑娘要做的消息沣仙当铺不接,先前要卖的消息若是没改变主意,我便命人记下一笔,等江南陈家来了消息,便命人去给姑娘知会一声,至于在哪里知会,姑娘十日后来当铺就是。”
说完这句话,季羽书便真的充满歉意的对她笑了笑,转身要走。在他的脚步即将跨出茶室的时候,身后传来沈妙的声音:“季掌柜,生意的筹码不够,再加个威武大将军沈家做不做?”
季羽书一愣,转过身来。
紫衣少女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盏,好似能在里头看出朵花儿,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沉的紧张,让整个茶室都显得异常逼仄起来。
“若是你能答应做这笔生意,定京城威武大将军府,从此就成为你百晓生的人脉。”
……
楼上,高阳和谢景行还在喝茶,忽然听见紧张的声音:“哥哥们,不好了!”抬头一看,却是季羽书冒冒失失的跑进来。
他一把掀开珠帘,往桌前一座,将方才留下的被子抓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灌下肚,才喘了口气道:“吓死我了!”
“你怎么了?”高阳打趣:“方才不是急急忙忙下去瞧美人了?怎么?美人不美?”
“美得很,美得很。”
“那可就奇怪了,”高阳摸着下巴,想了想:“莫非是美人很凶,你惹得人家动怒了?”
如季羽书这般轻佻的人,真是到哪人人喊打,害羞的少女还好些,年纪稍大些的,往往是嘲他嘲得欢乐的很。
“岂止是很凶!”季羽书心有余悸道:“简直是个妖怪!咳,我做百晓生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做买卖的。”
“不就是江南陈家那桩事?莫非她狮子大开口,银子要的很多?”高阳问。
“岂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无底洞!”
“到底是什么?”谢景行瞧了他一眼:“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把从这里你扔出去。”
“咳,这位客人,卖江南陈家的消息不要银子,说是要用来抵买消息的银子。你们知道她要买的消息是什么吗?她要为皇家买消息,买的消息是豫亲王府图谋造反!娘的!”季羽书忍不住骂道:“这是要拿咱们沣仙当铺做筏子,要咱们给她造个消息啊!”
高阳和谢景行闻言,神情倒是渐渐严肃起来。季羽书爱玩,大约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是他们二人,却知道方才季羽书话中的凶险。
这客人,用的手法也着实凶残了些。
季羽书还在不甘心的嚷嚷:“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做得好好的沣仙当铺就要给别人当筏子?以后出了事,她一溜烟跑了,遭殃的是我这当铺,当我傻呀!”
“既然如此,你不应就是了。”高阳道。
“嘿嘿,”季羽书突然一改愤然,笑了两声,道:“若亏我会讨价还价,逼得她松口,出了个大价钱,你们猜是什么?”
“什么?”谢景行懒洋洋问。
“是定京威武大将军沈家啊,做成这笔生意,沈家就是百晓生的人脉之一,看我刚回来就帮了你们这么大一忙,快感谢我!”季羽书笑的狂放。
沈家?
谢景行盯着他,缓缓开口:“来人是谁?”
“一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姓沈,估计也是沈家人。”季羽书挠了挠头:“就是凶得很,对我的风华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