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董家人似乎都忘却了二夫人那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难产之夜了,董老爷虽然心里有事,但酒庄的生意也还是一丝不苟的打理着,二夫人大难不死,少了些戾气,倒是也不管事的在晚霞院坐着月子,金姨娘也没出月子,这家里的两个呼风唤雨的两个女人安生了,这董家倒也清静不少,只是这知道实情的人,却是心头愈发的沉重了。
比如说,正在书房里皱着眉的少崖,还有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少卿。
“大哥如何会干出这种事?”少卿皱着眉,这是第一个疑问,没错,这董家大少爷憨厚老实是出了名的,如何会拿剑伤人,实在不解“即使大哥真的知道这唐姥姥和二娘难产有关,那又是谁告诉他的?”这是第二个疑问,大哥纵然又再大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这唐姥姥和流毒有问题,如果早就知道,又怎么会让流毒给他医治了一年之久,并只在最后关头动手呢。“这温其昌又是什么来头?”这也是个问题,这灵襄是崔进窗的入室弟子,这温老板又对外称灵襄是自己的早年风韵之事留下的沧海遗珠,如此推断,这温老板也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何如此帮着小丫头。
听着少卿的唠叨,这少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只无奈的对着少卿摇了摇头,说道,“太好了,我们现在又三个问题,却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上来的。”
“我看,”少卿邪邪的笑了笑,“不如先找到流毒她们,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少崖听了,又是一阵鄙夷,只说,“你如何还只是想着你的流毒。”末了,这倒是个法子,这大哥如今被爹软禁在祠堂的后院里,自己也是找不到什么法子去问出些什么,唯一可以下手的就是温其昌温老板了,如今流毒和灵襄流落在外,无处可去,必然是要去投靠温老板的,这少卿倒是反应快得很。
“如何?”少卿见少崖懂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只是咱这明着去肯定不行,过几天便是中秋节,照例这醉风楼又会摆出灯谜来,温老板也会出席,到时候咱抓个正着,他躲也躲不了。”
城外,这温其昌却丝毫不知道这董家的两个小辈正在暗暗算计着自己,只是面对着这堂下跪着的五大长老,心思沉重,双手交错摆在身后,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一招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自己身后两个就是自己的黑衣手下,和如今看到这五大长老,却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还请温先生请教主出来。”这打头的一位老者一躬身,双手一抱拳,这说的是个请字,可是这却是不容拒绝的要求一般。
温其昌觉着有些棘手了,可是面子上还是儒雅的说道,“几位长老远道而来,莫不是先休整一番,如今我已经派人去后院请去了。”
“不必了,西毒教如今四散分离,都等着教主出来主持大局,我们几个,”这老者又环顾了身后的四个人,四个人都点头示意赞同,看得出来,这五个人对于这件事上是一条心,这老者接着说道,“我们几个就在这站着等教主好了。”
温其昌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戾气,虽然算上去,自己和这五大长老也是同门同祖的,可是如今立场不同,实在是难对付,打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赢,如今这其中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自己是万般不会动手的。
与此同时,后院里,那间偏僻的小房子里,和堂前的紧张肃静相比,这小房子里却是吵吵闹闹的。
“三寸伯伯,你别骗我了,我•••我怎么可能。”说话的正是灵襄,此时的灵襄有些气急败坏一般的在屋子里乱串,丝毫不理会在后边跟着说话的柳三寸,流毒有些凝重的看着灵襄和三寸伯,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件事,自己也无法接受,更没办法判断这件事的真假,三寸伯从不开这样的玩笑,如今的光景,只怕是真的了。
“小铃铛,如今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当初是我亲手把你从你娘怀里抱来的,我如何不知道你的身世。”柳三寸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师母早逝,师父对师母情意深重,决议不再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何会又沧海遗珠?又如何会有后人?”灵襄急急的回道。
“那女子钟情于教主多年,那日只用计下药才怀上了你,不然,为何教主没有早日公布你的身世,反而只是偷偷养在身边罢了。”柳三寸看着灵襄,干脆一口气说道,“别看教主面子上不看重你,可是你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怎么教你功夫,你生病时他怎么不眠不休的,你不记得,老奴我还记得,还有,教主为了你,从接来你那年,就散了西毒教,隐居西域鬼城,只是开个药铺子治病救人,也是为了让你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长大啊,”说道这,柳三寸眼眶有些湿润,自己是跟这崔教主的老人了,教主昔日的风光自己都见过,到底父爱大如山,纵然教主不说,自己也知道,骨肉之情真的让教主变了许多,爱笑了,祥和了,不由得感叹到,“昔日的毒手崔进窗名震江湖,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西毒教三百人教众,拿出去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全都是慕名而来,甘愿投在教主名下,如今教主去了,可是西毒教是教主的心血啊。”说道这,柳三寸有些激动,自己曾今是极度不理解教主解散教众的事,十几年来,自己哪天不是在做梦想着,走路念着西毒教重回往日的光辉,如今梦想就快成真了,就是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娃娃,众教众都以为教主已死,群龙就真的无首了,可哪知道,这里还有个沧海遗珠啊。
“三寸伯。”灵襄的声音里有哀求,又无奈,自己的师父成了自己的爹爹,这倒无妨,自己向来视师父如父的,可当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这这么重的重担,却是有些吓着了,这份亲情太重了,自己承载不起,只说,“可是师父不是已经解散了西毒教吗?”灵襄一时该不了口,还是师父师父的叫着。
扑通一下,柳三寸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灵襄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灵襄和流毒都有些吓着了,这三寸伯可是自己的长辈,两人连忙一起去扶,可是这柳三寸就是不起来,头死死的贴着地,喊道,“请教主带领西毒教教众重出江湖,重振雄伟。”
“我•••。”灵襄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罢了,会写功夫是不错,可是如今成了一教的教主,却有些惊慌失措了。
“三寸伯,快些起来。”流毒连忙拉着柳三寸起来,流毒心里也很是吃惊,师父尤其疼爱小铃铛是不错,可是大家也都觉得小铃铛讨喜可爱,哪里知道是着般原因,这小铃铛竟然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不起,”柳三寸很是倔强的推开了流毒要来拉自己的手,对着灵襄说,“若是教主不答应,今个我就一直跪下去了。”
“我•••。”小铃铛有些哑然了,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是一扭头,就从房里跑了出去。
“小铃铛,”流毒见状,先是喊了一声,看了看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的三寸伯,叹了口气,也跟着追了出去,灵襄身法轻巧,流毒追了好一会,才连喊带跑的喊住了灵襄。
灵襄虽然停下了,但也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流毒,只觉着灵襄的肩膀不停的在颤抖,像是在哭一般,突然,又突然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胳膊,渐渐的哭出声来。
“小铃铛。”流毒自小都是十分心疼这个小妹妹的,流毒慢慢的走到灵襄身边,也跟这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扶着灵襄的背,温柔的说,“如今不好吗?我么小铃铛也是有爹的人了。”流毒劝慰道,可是又觉得这话不合适,毕竟师父已经去世了。
“好,怎么不好,”灵襄抽泣着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有姓,可我单单只有个名字呢,如今好了,我知道了,原来我叫崔灵襄,原来照顾我十五年的师父就是我爹爹,原来我是个连爹都不愿意认我的野孩子。”
“哪里的话,”流毒搂了搂灵襄,灵襄在自己的怀里发着抖,就像个受伤的小鹿一样,“方才三寸伯不是说了吗?这是师父希望你像个平常女孩子一样,你看,若是告诉你了,今天这番光景只怕还要来得早些。”是啊,若是这西毒教的人早些知道这灵襄是师父的唯一血脉,只怕灵襄这些年就不能过得这般自由自在了,自己对西毒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西毒教的人,各各都如亡命之徒一般,想来,那些毒攻毒术,那个不是害人害己的东西,难怪这所谓的正派人士都给西毒教打上了个邪教的名号。看着灵襄,流毒又问道,“告诉姐姐,小铃铛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当这个教主呢?”
灵襄许久没有说话,末了看着流毒的眼睛,却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流毒嘴角一笑,摸着灵襄的头说,“那我们出去说清楚,不当便是了。”
灵襄看着流毒这么说,也是轻松一笑。
“哪有这么容易。”身后却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流毒和灵襄闻声一回头,却是那几个在堂上的长老,许是等了太久没等到人,这几位长老也不管不顾这温其昌的面子,就这么进了这温家的后院,远远的,正看到温其昌也是往这边赶。
“小娃娃,”这老者看人犀利,方才听着这两个女娃娃的话,也早已猜到,这个子较小样子似乎都还没有张开的灵襄就是这线报中说的教主唯一的血脉了,虽然早有准备这丫头年纪定然不大,可如今看到这不过是个哭脸流鼻涕的小丫头,更加轻蔑了,只是扫视了灵襄一眼,几乎是贴着灵襄的面说道,“小娃娃,这教主我也不希望你这样个鼻涕小鬼当,可如今,”说道这,这老者却是一把抓住了灵襄的手臂,死死的捏着,捏得灵襄都有些生疼了,却不敢说半个字,“可如今呐,”这老者接着说道,“你是当也得当,不当,哼,也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