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 文皎还未跪下,苏皇后就一把把她拉起来了,笑道:“哎, 免礼免礼。咱俩你还客气什么。弄这些虚的。我还缺你这两个头?”
文皎也不矫情得非要拜下去,顺着苏皇后的手起了身,玩笑道:“人家磕的头是人家的,但妾身是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总要亲自磕一个,才能表达妾身的敬意啊。”
苏皇后看文皎一眼, 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看来你是真过得不错, 这性子可不似去年了。”
以往十几年日日都在一起的青年姐妹,就算两三个月就有书信往来, 一年多不见,自然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看文皎摘了斗篷,苏皇后拉着文皎进了内室, 两人还是和文皎出嫁前一样对坐在塌上,一人手上一碗热乎乎的奶/子。
文皎穿过来的前十几年一直是跟着苏皇后的,可以说回到苏皇后这比回苏府更像是回娘家,也更自在。苏皇后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她的老熟人了, 从前和文皎都处得很好,今日见了文皎,一个个都笑得真心实意。
忍冬已经正式成了正四品的长乐宫尚书。虽是日常行走,并未穿着官服,但头上也戴着正四品尚书品级规制的凤钗, 身上服色也和一年前不同了。整个人看上去既沉稳, 又干练。
她刚刚亲给苏皇后文皎捧的奶/子, 见文皎坐定,便带着从前苏皇后身边的老人,一齐上来行个福礼,口中都称:“臣/奴婢见过尚书夫人。”
文皎笑道:“好啊,我这一回来,你们就一起来取笑我了。”
忍冬笑道:“哪儿敢取笑二小姐呢,我们都是真心实意来贺您的。”
苏皇后捧着碗笑道:“她们都是你手底下出来的,现今你是衣锦还乡,这些老下属来拜拜你也是理所应当。”
文皎笑道:“姐姐说得我像是朝廷大官似的。”
苏皇后出了月子后,吴妃周妃不敢自专,立时便把管宫之权交还长乐宫了。此时又将近年关,长乐宫的女官宫人平日里工作也甚是繁忙,因此见过文皎,便都各自散了去理事。
苏皇后见她们散了,笑道:“得亏你出嫁之前给我调理出了一群好人儿,忍冬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你虽走了,什么也没耽误。”
文皎和忍冬也是十几年的情分,刚也看到忍冬那只金凤钗了,心里虽然替忍冬高兴,但她也知道,真正做了内宫女官,就代表一辈子都不能出宫了,不禁心中叹息。便问苏皇后道:“姐姐,忍冬真想好了?”
苏皇后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爱操心呐。正四品的位置,外头多少男人尚一辈子走多少门路也求不来,何况是做女官?满宫里就两个正四品尚书之位。比外头六部尚书还难得呢。”
“若是你不出宫,说实在话,这位置必然是你的,谁也抢不过你。你既然都成婚嫁人了,自然也没人比得上她。”
苏皇后说到这,往文皎跟前凑了凑,悄声道:“你想想,是外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男人婆婆好,还是我这好?也就是你,能值得我和娘操心,给你满京城里找合适的男子。”
“你的婚事虽然现在看来还好,当初我可不满意,只不过没办法罢了。忍冬虽然也在我身边十几年,到底一则情分不如咱们两个。二则,苏府也绝不可能再认她做女儿。她外头找的婚事,绝无可能比留在宫中更好。”
“就是染春绘秋,虽然现在只能当七品贤人之位,也不愿意出去。”
文皎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得笑叹道:“我自然知道的。”
苏皇后却摇摇头道:“真说起来,在宫里也没那么好。上个月那一位听说长乐宫的尚书之位给了忍冬,说我糊涂,什么年轻人到底不如有岁数的人稳妥的。”
文皎想说话,被苏皇后抬手止住,笑道:“这都是老生常谈,习惯也就罢了。我倒没什么,不就受两句话,也不能真的就为了一句话换人的。不过皇上又……”
毕竟文皎现在已经是臣子之妻,身份不同,有些话还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得那么明白了。
不过就算苏皇后点到即止,文皎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俱笑了,便把此事揭过不提。
只是苏皇后才要再张口,便听见西里间里头传出来小孩的哭声。苏皇后笑叹道:“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怎么了,我先去看看。”
文皎也起身笑道:“说来我还没见过咱们四皇子呢,我和姐姐一起去。”
与今上序齿同为第四的四皇子,现今不过还是个百天没到的小屁孩。等苏皇后和文皎到了时,他已经止住了哭声,正扒在乳母怀里吃奶呢。
那乳母见了苏皇后,因抱着皇子,不便行礼,只转过身来笑着轻轻躬身低头示意。
苏皇后和文皎的御下手段是同出一脉的,下人们也都知道只要老实做事,苏皇后心中自有一杆秤,必不会亏待了你。若是你只是奉承功夫到家,做事一塌糊涂,是在长乐宫讨不着好的。
文皎上前一看,四皇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小嘴却拼命吸着,吃得贼香。说来白夫人的几个孙辈都生得圆润,现在也就只有柳氏长子苏景德和大皇子算是抽了条儿,看着没那么胖乎了。
做娘的看孩子,还是才出生不闹腾的孩子,自然是越看越爱。苏皇后端详了好一会,看四皇子吃得差不多了,拿帕子给他擦擦嘴,才恋恋不舍的和文皎回到东侧间。
苏皇后刚看完自己的孩子,现在脑袋里都是孩子经。她看看文皎,忽地问道:“文皎,你都成婚一年多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好消息吗?”
文皎听了这句话心中很愁。前两日刚被苏家的女眷团团关心过她的肚子,没想到进了宫也逃不了这个问题。但这都是她们的好意,文皎只能笑道:“还没有呢。”
苏皇后便道:“虽说这事急也急不来,但是总得有点人为才好。正好你出嫁的时候没给你带嬷嬷,我这几日就看看尚药局有没有愿意告老去你府上的嬷嬷,正好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你觉得如何?”
苏家给文皎的都是向上天求子的路子,苏皇后给的就是实打实的实干方法了。
文皎也不和苏皇后客气,笑道:“那可太好了,哪次宫中放嬷嬷出来,不是满京城的人家都抢。姐姐给我走后门,我哪能不要呢?我还想再和姐姐求一个内文学馆的嬷嬷呢。”
苏皇后想了一想,笑道:“你是想给你家那大姑娘请个先生是不是?我记着你极喜欢她的,她也着实可人疼。今儿怎么没把她带来?想来也养了一年多身子了,可好全了?”
文皎笑道:“我到宫里来是和姐姐说话,黛玉来又没什么玩的。她身子虽然大好了,只是现在天又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
苏皇后点点头,笑道:“是这个理儿。”随即又叹道:“其实内文学馆的女官也不是难事,别说一个,就是你六司一馆每处都要一个,我也能给你凑齐。但是现在你别总想着别人了,得把心思多往自己的肚子上放放,才最紧要。”
“就算你和林海感情再好,总要有个儿子,才算真正站稳脚跟。我说句不好听的,他毕竟比你大了将近二十岁,一旦先你而去,你可怎么办呢?家里虽然给你撑腰,但是你独守在家,岂不寂寞?”
不知怎地,文皎听了苏皇后的话,一想到将来林海要走在她前头,鼻子就一阵发酸。面上虽还笑着,鼻子却不禁皱了皱。
苏皇后在家中时是老幺,从没当过姐姐。后来虽说认了文皎,可文皎十几年来都是照顾她的人,成了她妹妹之后,两个人只相处了不到半年,身份还没转变过来。
十几年来,苏皇后也几乎未见过文皎哭的。她见文皎竟然眼圈儿都红了,慌道:“哎,我不就这么一说!可别哭别哭。”说着,苏皇后往桌上拿了块点心往文皎手里一塞:“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奶酥,快吃一块,不哭不哭。”
文皎看着手里的奶酥,哭笑不得,收了泪意,笑道:“姐姐这是把我当二公主了?”
苏皇后看文皎慢慢吃着奶酥,又微微凑近了,暧昧的笑道:“怎么,你现在和林海就那么好,连想想他先走,都要掉眼泪了?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娇的人呐。”
文皎脸微微红了,苏皇后见她不说话,站起来走到文皎身边坐下,把手搭在文皎肩膀上,笑道:“快说快说,他好在哪了?”
林海到底好在哪,文皎是尽知的,一想起来心里就美滋滋的发甜。但看见苏皇后脸上挂着坏笑,文皎不知不觉脸就更红了,欲要说,又不好意思。
苏皇后见文皎这个情状,心中更加好奇,搬着文皎的肩膀连连追问。当知道成婚一年多来,林海一次都没去过姨娘那之后,苏皇后除了笑,心中还有一丝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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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林海四十多了,这个频率真的还可以了吧2333333,不是人人都能和时间管理大师那样的,小可爱们清醒一点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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